她聽得明白,後續魏家可能會向周家施壓,即刻心情沉重,“這麼做有什麼意思?”
“與我無關。”韓章起身,離開餐廳上樓,“要想好過,别摻和這些事。”
若不知道這事,她倒還能淡然處之,知道反而忍不住擔心,手指劃拉通訊錄,指尖停到其中一個号碼上方,停頓幾秒返回主頁面。
如此反複幾次,她将手機放遠些。
次日到學校,上午的課上得心神不甯。
是錯覺還是什麼,總感覺周圍充斥若隐若顯的偷看。
下課走到路上,那種陰恻恻的盯視愈發明顯,令人脊背發寒。
她加快腳步,途經一個小花壇,猛然被人拽住手臂拖進去。
沒來得及驚呼,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周至霆出現在她眼前。
“淺淺,是我。”他移開手。
她略略定神,退後幾步,“至霆,你找我?”
每次遇見,她一直退後,離他越遠,可沒關系,他會一直走向她,“淺淺,我這幾天一直見不到你,所以才這樣做,抱歉。”
她心很亂,明知不該牽扯進他的事,依舊忍不住問:“最近你還好嗎?”
周至霆緊張的眼神頃刻變得流光溢彩,唇角高揚起弧度,“我很好。”
“叔...叔阿姨還好嗎?”
“一切都好。”
她斟酌許久,“至霆,你真的想清楚了?為什麼突然要解除婚約?”
周至霆眼神堅定:“淺淺,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
她喃喃:“你和魏小姐很相配。”
“可我不愛她,強扭的瓜不甜,對于我和她,隻會是耽誤。”周至霆話意挑明。
她想問那你愛的人是誰,可又怕話說得太明白,兩人連朋友也做不成。
周至霆似乎在等她問些什麼,她牽強一笑:“也對,緣分天注定。”
“淺淺,你最近不怎麼去攝影社?”
“啊,最近有點忙。”她眼神飄忽,雙手拇指緊掐食指。
周至霆留意到細節,心裡有了底,轉變話題,“兼職一定很累吧?”
“還好,工作沒有不辛苦的。”寄人籬下、受人折騰的苦她都能吃,工作至少有報酬。
“淺淺,你長大了。”周至霆第一次發現,記憶裡的小公主褪去稚嫩臉龐,面容添上堅毅,随之笑容中的明媚逐漸削薄,融入幾分淡淡的憂傷和沉穩。
他不在的這些年,她一定吃了許多苦。
他到底,錯過了她多少時光?
“淺淺,對不起。”他眼眶泛紅。
她瞥到那抹紅,心底交織的慚愧和悲傷瞬間無聲迸發,揉碎在骨血間叫嚣,情感和理智互相撕扯,最後隻說出:“至霆,不要一直和我道歉。我的成長,不是你的責任。”
所以,不要對我太好,至霆,那樣會滋生我的貪婪。
周至霆喉結微動,幾番話梗在喉間,選取其中最為妥當的幾句:“淺淺,既然不能回到過去,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她眸光輕閃,如果沒有韓、魏兩家橫在中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假思索。
可惜沒有如果。
周至霆看出她的為難,“你别擔心,我無意給你帶來顧慮。我的意思是,我們還像小時候一樣,做好朋友,可以嗎?”
她眉頭松動,微笑點頭,“好。”
他們之間的關系确實恢複到兒時,周至霆不再那麼明顯表達情感,她也沒有再躲得過于頻繁,畢竟一味退避不是長遠之計。
韓章又忙得不着家,她有時感覺莊園空落落,想來是魔怔了。
時間飛快溜到十月十七日,重陽節。
乍回到莊園,僅見王媽端着餐盤心事重重。
她上前一問才得知,韓章胃病犯了,可是不願意吃藥和食物。
王媽:“先生每年今天便會不吃不喝。”
“這不是亂來?”她再次被韓章稀奇古怪的習慣震撼,什麼壞毛病?
王媽語重心長解釋:“每年的今天,是先生母親的忌日。”
“原來如此。”宋淺淺定住,為自己剛才的腹诽感到抱歉。
王媽陷入回憶,眼神變得悠遠,“我在先生身邊待了許多年,從他兒時被排擠出韓家到最後回到韓家掌權,這期間他一個人走了很久。
“那年那天,也是一個平凡的午後,先生那時還小,總吵着讓夫人做他最愛吃的宮保雞丁、辣子雞丁。夫人以往總不耐煩,那天卻歡歡喜喜地給先生做了。”
“先生他小時候很乖,兩份菜都沒吃完,特意提前留了一大半給夫人。等他親自端到夫人房間......”王媽停下來,眼裡泛起淚光。
宋淺淺的心飄飄搖搖,冥冥中察覺後續的不詳。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在浴室自盡,鮮血溢滿整個浴缸,多麼可憐!好好的一個孩子,自那以後性情大變。”王媽長歎,“先生總為沒能及時發現他母親的異常而悔恨。”
宋淺淺長舒口氣,心中發堵。
王媽忽然把餐盤和藥遞給她,“宋小姐,拜托了。”
“嗯?”宋淺淺發愣,目光落到餐盤上,“我不行的,他連您的都不聽,怎麼會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