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不足之處,他左手拇指和食指動起來較為遲緩,右手手背有一道淺褐色的長疤痕,從食指骨節斜着蔓延至手腕處。
她不忍再看,合上書,雙手伏上桌子,頭埋進臂彎裡。
“淺淺,怎麼了,不舒服?”他的聲音依舊那麼溫柔,帶些誘哄。
他喜歡哄她,小時候她不喜歡吃藥,他也不厭其煩給她喂。
沒人關注她時,他永遠會在她身邊,生怕她傷心。
爸爸去世後那段時間,愧疚吞噬了她,情緒變得敏感、易潰敗,街巷裡的孩子們也時不時嘲弄她,說她是殺害爸爸的兇手。
有次實在受不住,她一個人偷偷跑出家躲起來哭,以為沒有人能找到,他還是找到了她。
她那時大聲哭泣:“周至霆,你煩不煩,别跟着我!”
時至今日,清楚記得,她說完便跑,淚水模糊雙眼,一不留神跑到馬路上,一輛小轎車迎面而來。
是他救了她,雙手甚至雙腿留下創傷。
陳年往事霎時擊中,那股突如其來的悲傷讓她流下無聲的淚水,她清清嗓子,“至霆,我沒事,隻是累了。”
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就連說一句喜歡,也不敢。
不多時,周至霆起身出去接電話。
黎芷伶這才輕拍她的背,“别難過,淺淺。”
她吸吸鼻子,帶着鼻音“嗯”一聲,站起來推開椅子,“我去洗手間。”
洗手間拐角處,她聽到周至霆在講電話。
什麼“融資”、“稅務”、“被罰”,她大概明白周家公司經營出了問題。
不禁想起韓章說過的話“砧闆上的魚,隻有希望多破滅幾次,才能坦然接受死亡的命運。”
會不會有魏家在其中推波助瀾?
她藏進角落,等待周至霆離開,沒曾想還是被發現。
“淺淺,你怎麼在這?”
“我來上廁所。”她莞爾而笑,“公司沒事吧?”
周至霆展開眉峰,“沒大問題,你别擔心。”
“至霆,你為什麼取消婚約?”她注視着他的眼,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淺淺,你不知道?”他注意到她發紅的眼尾,多了分擔心,漂亮的桃花眼毫不遮掩深情。
她又問:“那是不是魏——”
“淺淺,這些事你不用擔心。”他像是明白她的心思,“即便魏家為難公司,也是因為我,而不是因為你。”
“去吧,不是要上廁所?”他催促,“我在外面等你。”
“哦,好。”她在周至霆面前,似乎一直處于被動,有時候甚至忘記要說的話。
這天臨近中午,周至霆又接到一個電話,提前回家。
“淺淺,以後自習記得叫上我。”他笑容溫暖。
“哦,好。”
等他走後,她拿出手機搜索,果不其然,信廷地産最近出現财務危機。
下午回荟都莊園的路上,她直接問韓章,“最近魏家是不是要為難周家?”
韓章處理手中文件,像沒聽到她話一樣,半晌才回:“關你什麼事?”
“周至霆是我的朋友,當然和我有關。”她肉眼可見地着急。
韓章從文件中擡頭,音色變冷,“你也幫不了他。”
“因為退婚,魏思洛這麼針對周家,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她怒氣上湧,“感情的事歸一碼,事業歸另一碼。這樣威逼利誘,難道就能讓至...周至霆重新和她在一起?”
“與我無關。”韓章繼續看回文件,“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周家并不無辜。我說過,魏思洛不好對付。”
“你,不許摻和,不許和周至霆來往。”
他話說得太敞亮,擺明不管。
說到底,他确實也沒有插手的必要。
宋淺淺如坐針氈,刷手機什麼也沒看進去。
車抵達荟都莊園,她急匆匆開門,飯也吃不下地跑回房間。
望着她的背影,韓章合上文件,“她母親的事,暫時保密。”
祁安:“好的,韓總。”
“還有,跟魏家打個招呼,周家與我無關。但,不要為難我的人。”
宋淺淺最近憂心忡忡,每天必偷偷去導演系教室看一眼周至霆,這才放心。
有一次在教室門口,她被他抓個正着。
“淺淺,你專門來看我嗎?”他笑得露出白牙,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歡喜。
“聽說我們學院還有文學院準備一起出去露營。我隻是路過,來看看。”她說完,腳趾快抓出一座城堡。
前言不搭後語,胡說什麼?
“好,我會去。”周至霆彎腰,與她視線齊平,笑容如陽光般和煦,“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眼神四處遊走,“額,我還有别的事,先走了。”
周至霆目送她的背影,笑得更燦爛。
她逃荒一樣遠離導演系的教室,靈魂和理智好像才能回到體内。
第一個念頭,露營的事,絕對不能告訴韓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