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淺淺驚直眼,無聲問黎芷伶,“你怎麼沒告訴我?”
黎芷伶無聲道:“我早說了,你沒看見。”
宋淺淺亦步亦趨跟着韓章來到花園,觀察四周,尋找逃跑路線。
“我取向正常。”
“不可能!”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收回東張西望的眼,她緩緩扭過頭,對上臉色陰沉的男人,牽出一個自認為燦爛的笑容,緩和語氣說,“我知道啊,你不用解釋。”
“誰告訴你,我喜歡男人?”他微眯雙眼,犀利眼神透出幾分危險氣息。
“啊,你聽錯了吧,沒有人這麼說你。誰這麼說你,我找人問問去!”她轉身,極其自然地踢正步走。
這時,韓章揪住她帽子,像提小雞仔似的,一下将她提到面前,語氣逼迫且不耐煩,“宋淺淺。”
“到。”他的體型極具壓迫,讓她想起初中班主任,不由得暗自咂舌,說謊不得行。
“事情是這樣的......”她快速說清來龍去脈,說完直喘氣:“你明白我的話了吧?我也明白你的了,再見。”
“回來。”
她倒吸口涼氣,後撤步挪動,挪到他面前,雙手絞在一起,靜靜等候審判。
韓章氣笑,“宋淺淺,你一天到晚腦袋裡想些什麼?”
“真理。”她答完閉嘴,懊惱得擡手打自己的嘴巴。
這張死嘴真是夠了,不讓一句話落地。
“真理?”韓章忽而怒氣盡消,轉動右手食指上的骨戒,像在盤算什麼。
不出她所料,他陡然單手摟住她腰間,将她整個人提過去,頭慢慢傾下來,“那你應該也聽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危機意識頓起,她雙手捂住臉,耳根發燙,“停停停!我向你道歉,再不傳謠了!”
他的性向關她什麼事?她才不要和他牽扯。
“你以為我想親你?”他熾熱的氣息噴灑到她手背,話裡話外滿是調侃。
瞬息間,她被推出去。
她放下手,見他那小人得志樣,明白自己被戲耍,恨得牙癢癢,“你别自作多情,我單純懶得看你!你别這麼油膩,以為自己很帥麼?有鼻子有眼的男人!”
說完朝别墅正門健步如飛,也不管身後男人生沒生氣。
她找到黎芷伶,“寶子,我們自己去玩,這些人忒沒意思!”
賀揚哼一聲:“瘋婆子才最沒意思。”
“賀揚,你一隻雪白大舔狗不去門口接你還沒來的主人,拿你一張吃完翔的嘴來臭我幹什麼?!”
“宋淺淺!”賀揚眼看要沖過來,方知灼一把攔住。
她撸起袖子,雙手叉腰:“怎麼,要打架啊?”
“賀揚。”人未出現,冷肅的聲音提前抵達。
她聽到聲音,立馬把黎芷伶往二樓帶,“伶伶快跑,鬼來了!”
二樓正廳裡也有一個小吧台,她一個人跑到酒櫃裡随手拿出一瓶酒,黎芷伶坐在台前無奈一笑:“賀揚本來在這事上不舒心,你幹嘛總戳他肺管子?”
“他不嘴賤,我會說他?”她蹲下來,打開最底層玻璃酒櫃,拿出兩個高腳杯,“再說,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你看黎言攸搭理他?一天天上趕着去搖wei巴。”
“伶伶,你别管賀揚和黎言攸的事,黎言攸不還老欺負你?”她拔出酒塞,給黎芷伶倒小半杯,“伶伶,你少喝一點點,喝多了發酒瘋,我可能拉不住你。”
黎芷伶想到什麼,面色羞赧,“好。”
宋淺淺給自己倒一小杯,抿一口,一股淡淡的果香,“這不就是果酒,有點好喝。”
她喝着逐漸上頭,話說得再不利索,也擋不住心頭的難受,靠到黎芷伶身上,“伶...伶,畢業了,我們兩個一起出去住,好不啦?!”
“淺淺,你是不是醉了?”
“沒醉,醒着呢!”她抱住黎芷伶的手臂,“還好有你在,要不然我怎麼辦呀!媽媽她也......”
她咕咕哝哝,黎芷伶沒聽清,附耳過去,“淺淺,你說什麼?”
“你先讓開。”男人身材秀颀,直接将喝醉的宋淺淺拉到懷裡。
黎芷伶看到韓章發怵,又擔心好友,忙過去抱宋淺淺,“我來吧。”
“不用。”韓章避開黎芷伶,問懷中眼神迷離、臉頰鮮紅的女孩:“喝了多少?”
女孩眨巴眨巴眼,笑出白瑩瑩的貝齒,用手戳戳他的臉頰:"哎喲,豬頭!"
韓章臉色不好看,黎芷伶登時不敢動了,紀明謙若無其事走過來,抓住她的手。
紀明謙捧住黎芷伶雙手,朝其上哈氣:“手怎麼這麼冷?”
黎芷伶眼神示意他往旁邊看,想讓他阻攔韓章。
紀明謙似乎會錯意,晃晃那瓶快要見底的葡萄酒,幸災樂禍道:“ChevalBlanc1947,韓章你這次真大出血,你妹妹随便一喝,喝到這裡最貴的一瓶酒。”
黎芷伶氣急,掐住紀明謙小臂。
紀明謙放下酒瓶,牽住她,“走吧,伶伶,别人的事,我們不管。”
二樓隻剩下當事人,韓章攢眉:“為什麼喝這麼多酒?”
“我想回家,我想外公外婆。”女孩抽噎起來,用氣聲說。
他打橫抱起醉醺醺的女孩,下樓與好友道别,率先離開。
“啧。”紀明謙靠着别墅門,搖搖頭,老神在在。
黎芷伶一巴掌朝他背上呼過去,他差點沒站穩,控訴道:“伶伶,你越來越不溫柔了!”
“你剛剛為什麼不攔他?”黎芷伶不滿:“你沒注意他看淺淺那眼神?”
剛才的韓章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隻待獵物露出弱點,便會緊緊咬住不放,甚至不在乎獵物生死。
紀明謙摸摸黎芷伶發頂,“伶伶,自打我和韓章認識以來,韓章從不做違背利益的事。你放心,他不會喜歡宋淺淺。”
黎芷伶:“要是喜歡了,怎麼辦?他們可是名義上的兄妹。”
紀明謙聳肩:“還能怎麼辦?與我們無關,我們看戲。”
黎芷伶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
————————————————————
新的一年即将到來,整座城市浸潤喜慶。
涼風透過車窗降下的小縫隙打在她臉上,稍微吹散酒意,然則精神仍時而清醒,時而昏沉。
深重夜色容易催人感性,喜慶之下,寂寥無聲無息占據她的心。她感歎時間太快,仿佛童年到現在隻需要一眨眼。
臨近十二點,高樓大廈間LED大顯示屏滾動播放跨年慶祝和倒計時,街上行人簇擁成群,極具儀式感地停下腳步望向倒計時。
人群漸漸齊聲喊:“十、九、八……一。”
新年第一秒,她朝身邊的人微笑:“韓章,新年快樂,謝謝你。”
得到一句平平淡淡的回應:“新年快樂。”
他或許笑了,也或許她看錯了。
韓家老宅那邊其實傳來通知,讓他們回去跨年,可她回去不知該如何面對媽媽和韓叔叔,故而找個理由推辭,沒想到韓章把她帶來和他朋友一起跨年。
兒時,每當跨年,媽媽會趕回家,外公外婆會安排很多好吃的,然後和她一起守在電視機前看跨年晚會,一家人熱熱鬧鬧。
今年跨年,她最不快樂,又因有人陪在身邊,總歸不算冷清。
她側眸掃一眼正在開車的男人,不由得心生感激,他有時候也沒那麼糟糕。
“不去老宅跨年,會不會不好?”
“去不去,區别不大。今天和明天,多的是去吹捧老頭子的人。”
她的手機傳來消息,打開一看,陷入沉默。
周至霆發來跨年祝福:“願你新年百事順遂,得到的皆為歡喜。也願去年所有的遺憾,是為了今年更好的準備。”
“誰的消息?”韓章往手機屏幕上瞟。
她息屏:“周至霆。”
“回了?”
“還沒。”她沒想好回複。
“手機給我。”韓章右手伸來。
她躊躇不決,最後給了他。
他靠邊停車,雙指在屏幕上快速回複,爾後歸還手機,繼續開車。
她打開一看,明晃晃一句不入流回複:“有我在,勿念,别遺憾。”
“你怎麼回這個?”她神經一跳,這回複口吻一看就不是她。
“周至霆和魏家一起跨年,給你發這種消息。”韓章冷言冷語:“吃碗裡看鍋裡,用你的話說,渣男。”
她撇嘴,“話也不能這麼說,他也有苦衷。”
韓章冷笑。
她嘟囔:“那要用我的話說,你還是超雄男呢。”
“你說什麼?”
“真理。”她盯住他碎碎念:“而且你說過,不輕易生我氣的。”
車速唰地加快,緊握方向盤的那雙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縮縮脖子,擡手打幾下嘴巴:“對不起,這張嘴有點調皮。”
元旦前後,荟都莊園裡幹活的人都回家與親人團聚,她開始擔心吃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