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啊,你去報,看誰先被抓走!”
這嚴寒的冬日,衣服裹不住她心裡的冷,她雙手涼到失去知覺,深刻體會謠言壓死人的可怕。
“住手。”一聲怒喝響起,看熱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人群從中讓出一條道。
矜貴的男人從流言蜚語中向她走來,她垂下了頭。
她衣衫不整、頭發散亂,像與人剛幹完架。
若不是他來時親眼目睹,不會相信平時從不吃虧的她,會像隻流浪小貓一樣任人淩辱。
他脫下身上西服,蓋在她肩頭。
宋淺淺肩膀一重,擡眸看進他深幽的眼,眨眼壓下淚意,吸吸鼻子:“對不起,我闖禍了。”
他挽起她的碎發撥到耳後,“離開我一會,怎麼成這樣?”
他的嗓音平靜淡然,在外人眼裡,與情人呢喃無異。
“韓總,宋小姐剛剛推魏小姐下樓,魏小姐傷得可重了!”
“對啊,你可不要被人騙了!”
旁邊人群皆附和,七嘴八舌說出所謂實情。
她百口莫辯,悄悄站得離韓章遠了些,轉眼又被他拉回到身邊。
他替她攏好西服,不痛不癢地扔出一句,“誰看見她推魏思洛下樓?”
衆人面面相觑,有人回:“魏小姐昏迷前親口說。”
“那我也親口說,她沒有。”韓章冷笑,攬住她腰肢,“戲已唱完,我們走。”
她愣愣看向他側臉,輪廓仿若自帶柔光,宛如上天安排來解除她困境的命定之人。
她跟着他走,時不時偷瞄一眼,剛才被包圍沒委屈,現在反倒有些控制不住淚意。
他帶她進入就近的空房間,讓她坐下休息,順便讓祁安去車上拿衣服。
“你怎麼會帶我的衣服?”她輕聲問。
韓章坐到一邊沙發上,“因為你總不省心。”
她擡眼瞄一眼,複又垂眸,終究按捺不住,面對他問:“你相信我沒有推魏思洛?”
“我說過,魏思洛什麼人,你玩不過。”他倒了杯熱水,不容置疑塞給她,眼神裡沒有指責和鄙視,更沒有一絲懷疑。
“你不懷疑我有害人的心思?”熱水的溫度瞬間透過掌心,蔓延至全身。
“宋淺淺你什麼意思?之前不信你,你鬧。”韓章不解:“現在相信你,還不行?”
“謝謝你啊!”她喉頭苦澀,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韓章的信任,讓她不那麼難過。
韓章認真打量她,她明明眼眶通紅,卻依然面帶笑容。
之前好奇她什麼時候能不那麼沒心沒肺的快樂,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為什麼不哭?”他問。
她扯出笑容,吸吸鼻子,“沒什麼好哭,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宋淺淺,你還要自我欺騙到什麼時候?”
他聲音清泠,似乎非要将赤裸裸的事實放在台面上讨論,不容她逃避。
手機電話鈴聲響起,給了她片刻喘息的空間,接通後是媽媽的聲音。
“淺淺,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推了魏思洛?”
她嗓音嘶啞,用盡餘力回答:“媽媽,我沒有,她自己幹的。媽媽,我也不知道魏思洛為什麼非要針對我,我什麼也沒做!”
那邊聲音氣息不穩,頗為慌亂:“事情傳開了,你先去和魏思洛道個歉,其他的媽媽來解決。”
“媽媽……”一把無形尖刀刹那攪碎她的靈魂,她啞口無言,好一會緩過神,“媽媽,這件事不是我的錯。”
“淺淺,不管這些,我們先道個歉,也沒什麼損失。淺淺……”
紀明謙奪過手機,語氣冷到冰點,“少廢話,沒你的事。”
淚水又來了,她忙喝口熱水壓壓,熱度自口腔傳達心底,太溫暖熨帖,反而暖得她眼淚刷地堕下,來不及拿紙,隻能快速低頭,抽出一隻手胡亂抹眼淚。
忽地,她手中水杯被抽走,背部受力,被攏入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
淚水更加洶湧,她伸出雙臂想推開,被他牢牢抱住。
漸漸地,她不再掙紮,淚水決堤。
“為什麼都要欺負我?!”
周至霆掙紮的,并非不相信她,而是該不該選擇她。很顯然,他給出答案。
媽媽顧忌的,并非不愛她,而是放棄不了優渥生活。很顯然,她做出決定。
韓章在意的,并非不信她,而是揭露真相,偏要她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所有人,都不容她回絕這些事實。
她心口悶疼,唯有哭泣才能緩解,也隻有這個及時的懷抱,能暫時躲避外界的狂風暴雨。
韓章從未正面見過有人流過這麼多眼淚,兒時母親流淚隻會偷偷躲在暗處,不讓他看見。
眼淚浸潤他胸前襯衫、落到他手背上,他燙得縮回手,心裡發緊。
淚水化為無形的緊箍咒,箍得他喘不過氣。
他看着她哭了許久,猶豫着擡手,靠近她背部那刻停頓幾秒,最終依舊落下去輕拍。
宋淺淺哭完,看到他黑色西裝和襯衫上大片水漬,臉頰歘地漲紅,鼻音嗡嗡:“回去我會給你洗的。”
他語氣平靜,向她攤開手心,“聽王媽說,你打算來這拍美食視頻,攝像頭?”
她捏住衣領,撇開視線,“我……不想公開視頻。”
韓章沉吟半晌,她擡頭,他面上怒意磅礴,醞釀腥風血雨。
“有證據你不用,甯願扛下所有人白眼,隻為了護住周至霆?宋淺淺你好,好得很!”他說出罕見的長句子。
下一秒,他一腳踹翻房間角落的大花瓶,噼裡啪啦的碎裂聲在密閉房間内無限放大。
她眉心猛跳,往離他最遠的沙發邊緣挪。
這個舉動在韓章看來,更為窩火。
“草。”他暗淬一句,拉住她的手直接走出房間,快步朝前走。
“韓章?”他突如其來的盛怒,令她惶惶不安,本能想抽回手。
“老實點,這事還沒完。”他沒有回頭,語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