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編劇助理小文拖住她,向譚江影賠笑,“安安姐,譚老師,宋老師剛才也是提出一些個人意見,我們也有思慮不周的地方,等回去再商讨一下。”
宋淺淺還沒能發作,小文拽住她離開。
肖智揚好巧不巧湊到這場熱鬧,走到僻靜處打了個電話,“喂,我們家編劇大人日子不太好過,和你通個氣。”
說完,直接挂了電話,經紀人跑來問他和誰通話。
肖智揚挑挑眉,“一個不太熟的熟人。”
韓章接電話時,正談完一個跨國項目準備回韓氏,捏捏眉心,吩咐祁安:“買去Z省的機票。”
“好的,韓總。”
次日,譚江影正在拍戲,突然看到韓章來劇組探班,中途休息時間跑到他所在房間。
“韓章...總,你怎麼來了?”她欣喜若狂,知道這部戲是韓氏投資,才答應出演。
韓章雖不喜歡她,可宋淺淺目前搬離荟都,她依然還有機會。
“與你無關。”韓章和導演的談話因突如其來的譚江影中斷,稍稍蹙眉道。
導演極其有眼力見,“韓總,譚老師拍攝時很認真專業,對所有角色的劇本逐一修改完善,不愧為鑫海旗下大勢女演員。”
譚江影很受用,韓章犀利的眼神來回掃視,面色維持淡然,“嗯。讓她先去拍攝,我還有其他事。”
譚江影連忙應允,有些事急不來,來日方長。
“導演,勞煩把編劇叫來一趟,我想了解劇本。”
導演立刻派人去叫,等宋淺淺走入房内,導演還想一起聊。
韓章一瞥,導演識趣出門。
宋淺淺來的路上,聽副導演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别亂說話,來的可是一位大人物。
進房間一看,房内隻有韓章一人,快幾個月不見,他依舊老樣子。
上次鬧不愉快,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他照舊是個天之驕子、業界精英。
“韓…”她一怔,忙改口,“哥哥,你怎麼突然來這裡?”
“嗯。”他靜靜看着她,她消瘦太多,精氣神也萎靡,像被吸幹一樣,臉色蠟黃,眼下烏青。
話在心裡彎彎繞繞走了好幾道,她還是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打算拿這部戲給譚江影擡轎升咖?”
“你最近沒吃飯?”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兀自問。
“你先别問這些,這個編劇你換人吧!”
他輕輕撩眼,看起來像大發慈悲一般,極有耐心騰出時間繼續聽她的話。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至少要說的有理有據,“先回歸到劇本角色上,譚江影演的這個角色,本身具有悲情底色,家破人亡的一朝公主被男主強取豪奪,爾後又被男主造成失憶後變成禁脔。這樣的角色,即使被人為奪去記憶,整個人原先的涵養刻進骨髓,儀态和行事方式改變不了。”
“更别提什麼失憶後高聲大叫,行走時哈腰弓背、脖子前傾,儀态全無,跟個潑婦似的。”宋淺淺慢慢來了情緒,連忙收斂,咳一聲,“當然我不是針對譚江影,隻是就事論事。”
“坐。”韓章轉轉右手拇指上的骨戒,眼神示意她坐下繼續說。
宋淺淺見此認為有戲,一屁股坐下,“我打聽過了,這部戲是你旗下分公司投資,你也不想花大錢拍出一部人人喊打的爛片吧?譚江影在片場哭戲演不出來不停NG,本來這大熱天拍冬天的戲已經難上加難,現場的攝像、化妝、服裝、打光老師陪她一遍又一遍地拍,哪個不是渾身汗濕?”
“她若是演技不好,喜歡改劇本,能聽進導演的意見也就算了。可她,連導演的話也不聽,光顧着和男主演員搶戲!”
“怎麼搶?”韓章來了興趣,慵懶地背靠沙發,雙手交疊于膝上,目光幽深。
宋淺淺蹭一下站起來,走到房間中央,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說起來,“到了女主恢複記憶,與男主決裂的劇情點,她拔劍相向還要轉個圈擺pose。男主那邊被女主刺中,還要求美觀,血濺到眼角邊形成血淚痣。”
“你怎麼敢一直以來騙我,祁寒!”宋淺淺開始演,舉起手假裝有把刀唰嘩抽出來,轉兩個圈保持一個女俠的pose,“唰嘩~”
她自配音效。
然後她迅速跳到另一邊,站直身體,粗緊嗓音,“景熙,放下刀,啊不,劍,你恨我是不是,來,殺了我!”
“噗嗤~biu~”宋淺淺演示着血液飛濺到眼角的動作,做完後又坐回沙發上,自顧自地倒杯茶咕噜咕噜喝下。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剛才餘光瞥見沙發上的男人眼底罕見的笑意一閃而過。
放下杯子,她斜眼試探問:“是不是有點好笑?”
韓章吝啬地給了她冷冷的一眼,“無聊。”
宋淺淺在心底裡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他看不起人。
“反正男女主演就喜歡摳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反而耽誤拍攝進度還使人物ooc。”她越說越來氣,“要是這樣,我不待了,我還要把劇本帶走,大不了賠違約金。”
“宋淺淺。”韓章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周身氣場由之前的松弛登時變得冷絕。
“幹嘛?”她心底七上八下,翹起眼角瞄他。
“你以後工作也這樣,碰到一點事動不動發脾氣,想不幹就不幹?”
她努努嘴,執拗地看向一邊,“我還沒開始工作呢,再說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我現在不爽就是不爽。”
“宋淺淺。”韓章的聲壓重起來,“隻有不成熟的人,遇到事才意氣用事。”
“不成熟就不成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她倔強地不看他,“可我寫這本劇本寫了快四個月,查了好多本古籍資料,不停地修改,到最後改到頭暈眼花偏頭疼。”
她說着開始哽咽抽泣:“反正譚江影他們這麼為所欲為,也不聽導演調擺,我才不幹!每個故事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讓我的故事被糟蹋!”
女孩哭得傷心,最後竟彎下腰捂臉哭泣,小小地縮成一團,可憐極了。
韓章眸光輕閃,伸出手去,指尖停頓又蜷縮回來,拿起一旁的紙巾放到她面前。
宋淺淺本來還在哭,面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止住哭泣,從指縫間瞟,面前多出一張紙巾。
她打掉他的手,吸吸鼻子,“拿走,我不要。”
韓章等她哭完平複好心情,才起身準備離開,隻留下一句話:“情緒解決不了問題,老實待着,工作不是過家家。”
宋淺淺發洩完情緒,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誰叫她隻是個經曆、人脈尚淺的編劇,一些啞巴虧也隻能忍受。
韓章離開片場,沒過多久,導演兩眼放光地進來感謝她,“沒想到宋老師原來和韓總熟識,這次多虧宋老師。”
宋淺淺有點懵,“嗯?”
“韓總特意說,從今天開始,這個劇組隻聽導演的話,愛搗亂的,不管工作人員還是演員,不管是主演還是配角,全部換。”導演簡直翻身農奴把歌唱。
她依然還在狀況外,和導演道别,出去悄咪咪發信息,“謝謝你,哥哥。”
屏幕上“哥哥”兩個字刺痛韓章神經,他嗤笑,合上雙眸,揉揉太陽穴。
以前韓章韓章的叫,現在誓死要劃清界限,知道叫哥哥了。
霍然睜眼,輸入一句回複。
叮鈴一聲,她點開某信查看消息。
【八月十五,回荟都。】
她順手回:【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