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來到最高處一座墓碑前,墓碑上刻有“肖茵茵之墓”。
碑上的女人面容明豔,五官深邃立體,有點像混血,是個不需要任何氛圍感加持的大美人。
女人眉目之間,能看出韓章的影子。
韓章将那束紅玫瑰放到墓碑前,點香跪地磕頭。
她反應過來,随之跪地磕頭。
“這就是要帶你來見的人,我的母親。”他站起來,唇角含笑,眼神卻很悲傷。
她想起王媽提及過他的往事,不由得心頭一軟。
他活到現在,已是不易。
“阿姨,您好,我叫宋淺淺。這是我第一次來見您,但肯定不是最後一次,下次我一定會記得帶紅玫瑰來看您。我是韓章的妹妹,您不用擔心他以後會一個人了。作為親人,我會一直保護他,隻要他不經常欺負我......”
她一個人忙忙叨叨,像隻學舌的小鹦鹉。
保護他?也虧得她能說大話。
他不着急打斷,看她還能說些什麼胡話。
祁安站在遠處,看到此情此景心生感慨。
以往數年,老闆清明來此祭拜,往往一言不發,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可那種壓抑、陰戾、悲傷的氣場顯而易見。
今年這場面盡顯滑稽,沖淡了那種濃厚的悲傷,反而露出幾分輕快。
宋淺淺的話匣子一經打開,很難關上。
等反應過來自己在别人母親墓前跟個神經病似的,叽裡咕噜說一大段,她臉頰绯紅,幹咳一下:“很高興認識您,初次見面我也沒帶什麼禮物,就......”
她低頭上下打量,也沒帶什麼貴重首飾,隻有脖頸間佩戴的平安扣。
“就送您這個吧。”她低頭正要取下,被人擡手攔住。
“我媽沒那麼多講究。”他按住她的手,替她重新戴好平安扣,小聲喝止,“這種東西怎麼能送?”
他又朝墓碑鞠躬,爾後牽着她離開。
黑色邁巴赫剛離開陵園,一輛白色轎車緩緩從山路拐角處駛出。
周至霆雙手握緊方向盤,眼神極其不悅。
淺淺,你請假就為了和他一起來祭拜,為什麼、憑什麼?
忽地,手機鈴聲響起,一個陌生号碼。
他接通,聽對方說一陣,不耐煩打斷:“她的事與我無關,少來煩我。”
他眸底積聚妒忌和偏執,為什麼他想要的,總得不到。
韓章,為什麼非要和他搶?
他撥通電話,“喂,郭阿姨,我想和您見一面,談談淺淺的事。”
這邊,祁安開車将他們送回外公外婆家,韓章讓他自行休息。
宋淺淺剛進院子,被遊小英催着去摘桑葚。
韓章走進來時,她已經爬到院子裡的樹上,跟隻小猴子一樣靈活。
她在上面摘,遊小英在下面接,兩人很快笑作一團。
他被她的笑容感染,一下子感到輕松。
郭清光在另一側菜地裡翻土,忽然叫道:“嘿,小子,來幫個忙。”
郭清光聽起來随意,一語既出,宋淺淺收住笑,看向遊小英,手指向韓章,搖頭、擺手。
韓章哪裡幹過這粗話,不得行。
孰料院子裡的男人二話不說,脫去西裝外套。
郭清光又嫌棄說:“幹活穿白襯衫不得勁,你跟我來,我給你換身衣服。”
很快,韓章穿上外公皺巴巴的灰短袖和黑褲,走到菜園裡彎腰翻土。
她摘完桑葚下樹,和外婆一起準備泡桑葚酒,不時往外面瞄。
遊小英問:“怎麼了?”
“哦,沒什麼。”她邊洗桑葚邊往外看。
遊小英将外孫女的反應看在眼裡,隔一會說:“這太陽真大,今年會是個豐收年。”
宋淺淺心不在焉,烈日炎炎,她擔心他中暑。
“外婆,這麼大的太陽,讓外公進來歇會,怕中暑了。”
遊小英點頭:“你去把他們叫進來。”
她跑出去一看,男人任勞任怨地翻土,精壯的身體汗如雨下。
昨天她和韓章住了一晚,今早遊小英便緊急整理出一間空房。
她把韓章帶到那間房裡,止不住嘀咕:“你别勉強。”
“嗯。”言畢,他開始脫衣服。
白花花的肌肉帶來視覺沖擊,她鬧了個大紅臉,“那個...你先換,我急着釀酒去!”
她歘地往外跑,半邊身體撞到門框,悶哼一聲,忍痛往外走。
他噗嗤一笑。
接下來待的三天,外公每天找他去菜園裡幹活,連聲感歎他是個幹活好手。
三天下來,他曬黑了一個度。
期間,她于心不忍,暗中提醒他可以拒絕,他隻搖頭說:“體力活,也有樂趣。”
她不知道,菜園幹活時,郭清光總會和他說起她的童年趣事。
他知道她喜歡吃各類甜品和水果,知道她曾在田間地頭陪着郭清光幹農活,也知道她會攢零花錢給遊小英買生日禮物。
他聽着她的過往,忽而覺得曬多少天太陽,都值得。
最後這天,他依舊幫郭慶光在菜園幹活。
郭清光戴一頂草帽,倏然正色:“我和老婆子也年紀大了,隻希望淺淺能幸福順遂過完一生。老頭子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阻止任何人愛她,但會阻止任何人傷害她,因為她值得。”
他放下鋤頭,拿脖頸裡的毛巾擦汗,“我明白了,外公。”
這天晚飯後,宋淺淺接到郭聘婷的電話,她回到二樓房間接聽。
電話裡,郭聘婷盤問韓章的事。
宋淺淺回答:“我和他隻是順路,他剛好回來看他媽媽。”
郭娉婷良久不出聲,轉變話題:“淺淺,周至霆來找過我,他說想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