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脫離韓家。”她奪過文件,揉皺裡面那些紙,脫離他的懷抱,在自己身上摸索手機,半天沒找到,眼前一片如隔了層霧般朦胧,整個人神魂像在顫抖,“手機放哪兒了?我的手機放哪兒了?!”
女孩六神無主,急得原地打轉。
“淺淺,淺淺。”他扳正她的身體,幫她擦去眼角淚漬,拿出手機遞給她,低頭在她耳邊輕哄:“手機給你,别哭。”
她接過手機,淚水砸上屏幕,總按錯界面,等按入撥号界面,又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
“你打電話取消掉……取消掉這個。快呀,你快點!”她重新将手機塞回他手心,拍打他的手背連聲催促,邊說邊掉眼淚。
“淺淺,再哭就不漂亮了,一直哭多難受。”他放下手機,攬她入懷,輕輕給她按摩太陽穴,溫聲細語地勸慰:“老爺子和韓林已知曉,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
仰頭眨眼想看清他,幾度凝噎,又感動又心疼,“韓章,這就是你說的,讓我不為難的處理方法?你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主動脫離韓家,放棄韓家人的身份,意味着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莫大的愧疚摧毀她的心緒,她緊緊抱住面前的男人,埋在他頸窩裡失聲痛哭:“對不起,韓章,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她兒時的無知虛榮促使他變得冷漠無情,現在又連累他離開韓家。
童年遭親人受淩虐、目睹喪母已是不幸,他更不值得為了她放棄奮鬥多年的事業。
懷中女孩哭得不能自已,韓章眸光溫煦,将人打橫抱起,走到長沙發旁坐下,摟她到腿上輕哄:“淺淺,你不用自責。我這麼做,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
“你...就繼...續騙我吧!”她揉揉眼睛,哭得面部皮膚有點幹巴,說話斷斷續續。
“我早做好準備,離了韓氏,我也有自己的産業、人脈和資金。”他輕撫女孩後腦勺,一下下輕拍她的背,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太過粗魯,弄壞掌上的珍寶。
“你為什麼想要脫離韓家?”她哭得開始打嗝,趕緊在茶幾上順來一杯水壓壓。
韓章看她邊哭邊吞水的滑稽樣,又愛憐又好笑:“你家大業大,是想要個中規中矩、甘當提線木偶的繼承人,還是想要個特立獨行、不聽調擺的刺頭?”
她才含一口水咕噜咕噜壓打嗝,聞言噗嗤噴出來,混着濃厚的鼻音吐槽,“你也知道自己特立獨行。”
他拿紙替她擦嘴,接過她手中水杯,放回茶幾。
“你把韓氏運營得這麼牛逼,韓爺爺怎麼會同意你離開?”
“淺淺,要不是老爺子心目中的嫡孫子出意外去世,我頂多隻能坐到韓氏二把手。”他揪住她的臉頰揉捏,“你說,爺爺他看重我?”
“那韓叔叔呢?”她轉眸,與他四目相對,“韓叔叔怎麼會同意?你可是他兒子。”
韓章抱住她,側臉貼近她臉頰輕蹭,“他左右不了我,更沒資格。”
她精準捕捉他話裡隐藏的幾分怨恨,坐直身體,扭頭一眨不眨地瞧,“你和你爸有什麼不愉快的往事嗎?”
“怎麼,想當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他忽然用力左右拽她的臉頰,笑問。
她臉頰抽疼,也上手拽他腮幫子,皺起鼻子,雙手放在臉頰旁作勢兇神惡煞道:“怎麼,不行啊?我就想吃吃豪門大瓜。”
他笑意不改,隻是不達眼底,“沒什麼,我看誰都不爽。”
她忍俊不禁,沒料到一向略古闆的他居然說出這類揶揄的話,趁機擡手将他烏黑的短發揉得亂糟糟,“你這什麼破脾氣?”
他的頭發亂得像被炸彈炸開,她又做出海膽頭發型,立體感非常強,像海膽一樣刺刺地炸裂。
“不過,你真讓人心疼。”她邊說邊偷笑,“等着啊,我給你做個嘎嘎帥氣的新發型。”
瞧見她破涕為笑,他湊近,高挺的鼻子摩挲她的,“有你心疼足夠。頭發也玩了,你現在可以不那麼難過了?”
脫離韓家,是他早有的打算。他公然提出時,韓老爺子詫異之餘的驚喜,韓林極力反駁後的狐疑,都在他意料之内。
反倒她的手足無措,完全出乎他意料。也隻有她,不會落井下石。
她一下子失去玩鬧的心情,垮下雙肩,轉身背靠在他懷裡,長歎氣,“韓章,值得嗎?”
韓章雙手緊扣她腰間,下巴倏然靠上她左肩,“我不做虧本買賣,你别自責。”
韓家同輩中沒人比得上他的本事,自行離開韓家,任誰看都不劃算,他在安慰她。
她心頭猛然湧上一股堅定,側頭望向近在咫尺的深幽黑眸,語氣分外鄭重,“韓章,以後遇到任何難事,我一定會保護你。”
之前在母親墓前,她也曾允下這個承諾,那時他隻當她心血來潮的場面話,現在聽到除去感動,還有擔憂。
他撫上她側臉,嗓音溫軟,“淺淺,我不用你保護,你隻要開心幸福地活着。”
他們在對方眼中,皆看到坦然的信任和濃烈的情愫,情到深處一切自然而然。
她眼睫輕顫,盯住他越靠越近的薄唇,即将貼上時,理智艱難戰勝禁忌的快感,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唇,咕咕哝哝:“我們目前在别人眼裡還是法律上的兄妹,沒公開脫離關系前總感覺偷偷摸摸。”
如果不是她耳尖紅得快要滴血,韓章或許相信他,他掐掐她小巧耳垂,調侃着,“害羞?”
“沒有。”似一束電流流竄于體内般酥麻,她哈哈笑,眼睛看向别處,“我才沒有害羞,你别亂……唔。”
呼吸陡然被盡數奪取,上颚被頂得很癢,she根發麻,意識和身體如同定在原處,隻能感受一抹貫穿身體乃至靈魂的燥熱。
怎麼睡着的,她已記不清,隻依稀聽到男人親昵呢喃:“明天會不會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