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章抱着懷中女孩,空落落的心瞬間踏實。打不通她電話,他心底翻湧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怅然,好像隻要放手,就會再也見不到她。
即便收到她的消息,可見不到她人影,也惶恐不安。
男人放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用力,她用手輕撫他後背,含淚微笑,“阿章,沒事,我回來了。”
“今天夕陽真好看,阿章,你陪我看吧。”
“好。”
韓章抱她坐在陽台竹躺椅上,讓她靠在懷裡。
他胸膛的熱度慢慢融化她心頭寒意,她眺望夕陽,夕陽像一瓶橘子酒,浸醉蒼穹。
晚風輕撫,落日餘暖,滿載幸福與溫暖。
“郭娉婷找你幹什麼?”他下巴搭在她肩頭。
“沒事,我媽擔心我大學畢業的職業規劃,我們長談了一次。”她盯住夕陽,夕陽灼熱,濕潤了她眼眸,“韓章,和我說說你媽媽吧!”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覺察她情緒有異,盯住她側臉,窺見她眼角的泛紅。
“好奇,不行嗎?”她壓下鼻腔酸意,平視遠方燒紅的天邊,“我對大美女、大帥哥都有興趣,你就和我說說。”
“淺淺,你到底怎麼了?”他雙手掌住她的腰,将她微微抱起,扭轉身體與他相對而坐,想問清她傷神的真實原因。
不料她猛然紮進他懷中,喉頭哽咽,半真半假說:“今天我和我媽吵了一架,她說我沒有其他人的上進心。她拿我和别人比,我也想看看别人的母親是不是與衆不同。”
韓章輕撫她後腦,“比較,會永不滿足。”
“你已成為世俗定義的成功人士,當然會這麼說。”她本想這麼反駁,又想到若不是自己一念之差,也不會給他的童年帶來那麼大傷害。
“對不起。”她從他懷中坐起,想笑卻哭出來。
看到她的淚水,韓章心中抽疼,擡手輕輕擦去,“淺淺,你到底怎麼了?”
這世間對他太不公平,她不喜歡哭哭啼啼,可淚水怎麼也控制不住,“小時候,我那麼欺負你,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爸爸為救她身死,媽媽不會誤入歧途,也不會與韓叔叔生出過多牽連,更不會間接害死韓章媽媽。
韓章媽媽死後,她又拿錢羞辱韓章,最終鑄就韓章的冷漠無情。
她壓抑到快要窒息,雙手拼命擦拭眼淚。
“别用手揉眼睛,髒。”他瞬間了然,拉開她的手,抽紙替她慢慢擦淚,看她雙眼和鼻尖哭紅,長歎:“淺淺,你沒有對不起我。”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他垂首親吻她臉上淚痕,“那時,我也無禮地打碎你的糖罐,扯平。”
“淺淺,别哭了,你不是想聽我媽的故事?”他溫聲細語地哄。
“我媽,在我五歲之前,一直是個溫婉端莊的女人。她陪我玩耍、教我學習、給我唱歌。她天天對我說,她愛我,希望我一生平安。我那時也覺得,生活心滿意足。”
“那韓叔叔呢?”她問。
“沒見過。”他冷笑。
她牢牢抓緊他的手,“那五歲之後?”
“我媽帶我回肖家,之後的經曆,你見過。”他雲淡風輕,一筆帶過。
她卻無法忘卻那些照片上的内容,伸手用盡全部力氣抱住他。
他拍拍她的手,眸底泛似水柔情,“淺淺,我很好。”
“十歲左右,不知從哪天開始,我媽情緒逐漸不穩定,時而站在窗邊、望向窗外發呆,時而邊澆花邊自言自語。我做完飯去叫她,她态度日漸冷淡。看我的眼神,也從寵愛變為怨憤。”
“最後,她選擇自己的結局。”他說到此,緩緩合上眼。
他沒有告訴她,那段時間母親逐漸好像換了個人,天天都要打他。
有次,他實在難以忍受,吞了好幾袋食品裡的幹燥劑。
幹燥劑包裝上有骷髅頭圖案,小時候以為那是毒藥,吃了能一死了之。後來,他在醫院裡洗胃,撿回一命。
從那以後,他明白,沒人比自己更重要。
他盡力掩飾,她還是瞥到那眸中感傷和憤懑,喉嚨發緊,快被愧疚壓垮,“那你母親,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轉變?”
“從前的事,無所謂。”他倏然睜開眼,眸光一片清明冰冷,看到她為他擔心,唇角高揚,“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他語氣釋然,她卻不能釋懷。她記得王媽說過,他媽媽會經常打他。
他怕她傷心,才刻意省略了這些折磨他多年的細枝末節。
黑夜拉開帷幕,彎月溜出,抵達天際。
“Buonasera, mia principessa.晚上好,我的公主!”
她聽到他這句,忍住哭腔,飛速脫離他的懷抱,側身走開,怕他看見,“阿章,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
他想要的一輩子,她可能要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