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下屬屏住呼吸,感到自個兒的下颚也涼飕飕的。
另一邊,薛睿之被送回了他居住的鹿鳴軒,溺水事件影響過大,薛三嫂子不得已,隻能去福安堂請來已經睡下的老夫人。
福安堂早就暗了下來,錢媽媽聽到動靜,披上外衣出來,看到了着急忙慌的薛三嫂子。
沒多久,錢媽媽來到室内,輕輕推了下熟睡的老夫人,在老夫人醒來後耳語幾句。
薛老夫人徹底清醒了:“你說什麼!”
薛老夫人一來,呂姨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薛家的男丁死的死,傷的傷,隻剩一個老夫人能主持大局了。
呂姨娘滿臉淚痕地哭喊着:“老夫人,您可要為我們五郎做主啊!這要不是薛懷風幹的,我就跳進太湖,五郎可是他兄長,他這黑心肝的怎麼下得了手?要是五郎有個好歹來,我還怎麼活啊!”
薛老夫人敲擊着拐杖,低斥着:“說什麼胡話,跳湖是能随便說的嗎,快收回去!”
呂姨娘不滿地喊:“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五郎沒了,最得利的可不就是他嗎?”
薛老夫人安慰她:“這事我們會調查清楚,要真與七郎有關我也不會偏幫,會給五郎一個交代。”
呂姨娘立刻收回了眼淚,她這麼豁出臉面地發瘋哭嚎,要的就是老夫人的一句公道。
薛老夫人使了個眼色給薛三嫂子,薛三嫂子很快就岔開話題,順便将呂姨娘帶了出去。
薛睿之已經從昏睡中蘇醒,溺水後他整個人顯得虛弱蒼白,看到薛老夫人過來他試圖起身行禮。平遙侯府不是每個孫輩都尚武,薛睿之就是少數走科舉路子的,他在禮儀上也下過苦功夫。
薛老夫人壓住他的動作:“都這樣了還行什麼禮,你祖父說的沒錯,你就是小小年紀太過迂腐,滿腦子的之乎者也,将人都給讀傻了。”
雖是責備,但薛睿之聽得心中微暖,這是他等了多少年才盼來的叮囑。
相信隻要他在仕途上有所建樹,祖母的态度就會始終如一,因為他是薛家唯一的指望了。
“祖母,那個仆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已經溺亡。”薛老夫人沒提那仆從是死在屋外那池子裡,屍首還擺在院子裡,“沒外傷,但面容猙獰。”
“那他的身份…”
“确認過,确是府中家丁。前些時候找牙婆買的,他身上沒有□□的地方。”
這段話包含了三個重要的信息,首先就是仆從是從牙婆那兒買的,而牙婆這類人群流動很大,想要尋到是件難事,那就更不用說如何找到這陌生家丁的出處,甚至連那牙婆都有可能是假身份。
其次,身上沒□□的地方,說明不是專門訓練過的殺手。殺手身上會有多處□□之處,不僅能傷人,更能在避無可避時自我了斷,避免被對家抓到拷問。
找這樣一個門外漢過來,反倒讓他們直接斷了調查的線索。
最後是沒外傷,面容猙獰這點,說明這仆人不是自我了斷,而是被别人“幫忙”了斷的。
也就是,還存在着一個收尾的人。
而此人,他們翻遍整個平遙侯府都沒尋到。
薛老夫人隻說了幾個重要的地方,點到即止。她觀察着薛睿之的表情,見他思索後又有所悟的模樣,才略覺滿意。雖遠遠比不上七郎,可七郎這般驚才絕豔的繼任者千年來又能得幾個。
薛睿之也想到了不少可能對他下手的人,可那些人動機都不夠充足,思來想去都沒有具體的懷疑對象。
早年邊疆不太平,平遙侯府備受重視,那可能樹大招來幾道狂風。可如今樹倒猢狲散,連薛懷風都徹底成了廢人,還有什麼必要這樣拐彎抹角地謀害?
偏偏選的還是薛懷風的大婚當日,除掉自己、嫁禍七郎、絕殺薛家,一套連招下來,薛家定會元氣大傷。
這是要将整個薛家趕盡殺絕,用心之毒辣!
薛睿之想不通,還是将疑問提了出來:“祖母,究竟是誰要害我?”
“不覺得是你七弟做的?”薛老夫人反問,“你姨娘認為是你七弟想要奪回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薛睿之遲疑了會,才笃定地搖了頭:“不是他。”
是他,就沒必要費勁将自己救回來。
說起來,他落水時還聽到一道尖叫聲,那婢女怎麼剛好在那兒候着?
薛老夫人苛刻的嘴角上浮了些。
一個家族的存續,無需人丁興旺,隻需在大是大非前不互相猜忌,不兄弟阋牆便是最大的依仗。
薛老夫人:“在你溺水後再被救起時,無靜就告知了所有護院将每個院落牢牢把守,在這樣嚴防死守的情況下,有誰能夠讓那害你的兇手悄聲無息地溺亡?”
所有武功高強的人都有可能做到,但也同樣會鬧出動靜。
祖母這段話的重點是“悄聲無息”四個字。
身為武将世家,平遙侯府的護院各個武藝不凡,要讓他們完全沒察覺,還要悄聲無息,結合這兩點,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死士!
尋常人家可豢養不了死士,唯有皇室親族或是——皇家!
薛睿之心裡咯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