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丫鬟還在激烈地讨論着,外頭都說二姑娘早就心有所屬,現在所嫁非人必定是心有不甘的,搞不好後面要鬧出幺蛾子。
兩丫鬟乍然聽到無靜的聲音,差點将手中的胭脂水粉甩脫。
等再看到站在無靜後方,神情不明的許二姑娘,立即匍匐在地上連連告罪。
她們雖挂着丫鬟的名頭,但平日隻做些采買、洗衣等雜活,與雜役差不多。自是羨慕呂姨娘院裡那些有頭面的仆從,更何況還有賞錢拿,揪着這采買的空擋當然要大談特談了。
因着這是個沒人煙的小巷她們也沒顧忌,誰能想到會倒黴到碰上當事人。
無靜見許弗音沒開口,便對兩丫鬟說:“此事我會與你們的管事嬷嬷說明,該如何處理就由她們決定。”
此話一出,兩丫鬟越發害怕了。
無靜曾在薛老夫人身邊待過,各院的嬷嬷都會給她薄面。隻要無靜說了,必定會從重處罰,還有可能直接被逐出府外,這般優渥的生活就不複存在,她們是真的慌了。
無靜毫不留情,這種事一次放過,後頭就會變本加厲。
許弗音沒在意兩個丫鬟,假千金在原文裡都快被路人的唾沫給淹了,她遇到的這點簡直是毛毛雨。
她反而更關注薛睿之的動向,看他還挺機警,在看到她的時候立刻閃了身影,省去了她的麻煩。要這時候被關注的兩個主角一同出現,不知道會被她們編排成什麼樣。
兩丫鬟離開後,許弗音也拉着無靜準備開溜,卻被再度出現的薛睿之喊住了:“七弟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薛睿之溺水後休息了一晚就沒什麼大礙了,他在庶常館告了假這段時間不必再去。想到說要正式向薛懷風道謝,他不想因為不知何時來的暗殺而畏首畏尾,直接來到蜀塵居。奈何敲門後小厮說薛懷風病重,不宜見人,這才悻悻地回去。
他經過小巷時,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停了下來。
剛才驚鴻一面時就險些沒認出來,這是許弗音許二姑娘?怎麼與他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五官未變,但眉宇中的暴躁驕橫盡數散去,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許弗音被叫住,也沒再走。
雖然她一時“善”舉間接救了薛睿之的命,但薛睿之自己又不知道,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能說的。
無靜看薛睿之居然毫不避嫌地就走了過來,也隻能往後退開,給他們說話的空間,但眼神緊緊盯着薛睿之的一舉一動。
許弗音站在原地,等着他開口,但等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也不見薛睿之說話。
就在許弗音快不耐煩時,他才仿佛糾結許久,艱難地說:“你之前存于我那兒的物品,不知何時你有空拿回去?”
什麼!你和原主居然認識?
許弗音陡然擡頭,因為動作太迅猛差點扭到脖子。
“就是荷包、折扇、香囊等物,再放我那兒有些不合适,”最困難的第一句擠出來,後面的話再說出來就順暢多了,往後他們應該也沒什麼單獨說話的機會,他還是趁此時機說了,“感謝你曾經的垂青,隻是如今你已經是七弟的妻子。之前的事,就當煙塵散了吧,我也不會再記得它們。”
許弗音這次聽懂了,不能再懂了。
同為劇情邊角料,作者對他們這類炮灰角色描繪得很敷衍。隻提了假千金在出嫁前有個念了好幾年的心上人,并十分積極主動地追求“真愛”,制造偶遇等他。然後有些不合時宜的舉動被好事者注意到,就以為她在外頭有相好,流言就這樣傳開了。
假千金那麼恨薛懷風的理由找到了,本來以為能嫁給心上人,卻被薛懷風“橫插一杠”,能不恨之入骨嗎?
那麼後面的劇情也就說得通了,為什麼假千金在婚後突然開始頻頻精神出軌,見縫插針地羞辱薛懷風。那是因為薛睿之毫無預兆地離世,她精神大受打擊,再加上絮兒不斷誘惑,就徹底放飛了。
薛睿之說完,一直在注意着許弗音的反應。
曾經隻要他在的地方,就算參與一些同僚間的聚會都會被她堵門,他去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躲着她走的。
這也是薛睿之對她的印象極差的原因。
許弗音也想起來了,假千金曾給心上人送了許多私密物品,最可怕的是,有次還讓丫鬟給他塞了——肚兜!
塞完就跑,他想還回去卻找不到人,随便丢掉又會損害女子閨譽,這塊肚兜的去留問題直接搞瘋了薛睿之。
現在要瘋的是許弗音,她在心裡不斷尖叫。
怎會如此?
為什麼要讓我穿越?
為什麼是我面對這些前塵往事?
穿越大神,我與你有什麼仇,什麼怨!
原文裡沒後續她就以為那個所謂的心上人不會出現,直接将這段劇情丢出了記憶海馬體之外。
現在受害者本人朝着她走來,她隻想遁地走好嗎?
燥熱從心口一路湧上頭頂,許弗音漲紅着臉以三倍速語速與薛睿之約定了歸還物品的時間、地點,然後也不喊無靜直接朝着還開着的角門竄走。
無靜待在後方,其實與他們距離得挺遠,但對于習武之人來說這點距離于聽力沒什麼影響,所以她聽得一清二楚。許弗音有心上人的事,并不是秘密,隻是對她的調查很粗淺,誰知道那心上人居然就是薛家五郎!
無靜也挺震驚的,不由地朝蜀塵居看去,還好主子并不在裡頭。
可許二姑娘明面上就是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這種事放在任何男子面前都算得上絕對羞辱了。
主子說過不需要知道無用信息,隻要許弗音沒嫌疑,就不用多關注。許弗音的私人感情,應該就是屬于主子口中的無用信息,那就不用報告了吧?
正當無靜放松時,突然,她的表情凝固住。
蜀塵居的梧桐樹延至院牆之外,光影斑駁下一個身材高大的書生從巷口路過,淡漠地瞥了這邊一眼。
那書生的長相普通,穿得也是粗布麻衣,瞧着就是能淹沒在人海中的類型。
薛睿之還沒走,發現無靜也不知道看到他身後的誰,突然間神情全然變了。
他也往後瞧,但巷口什麼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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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弗音一路埋頭進入孤鹜苑,像一陣風落到室内,惹得在庭院打掃的婢女們紛紛看她。
太羞恥了,雖然都不是她做的,但現在是不是她還有什麼關系,是她在社死啊!
她坐下來喝了幾口茶,還是那充滿黴味的霧裡青。黴味令她的大腦冷靜了下來,幫原主送肚兜的婢女是絮兒,說起來這兩日都沒見過她。
許弗音招來外頭的婢女詢問,她一開口提到絮兒,那婢女像是終于找到了委屈的出口,那勁兒直沖許弗音的腦門。
見許弗音終于記起她們,連同另外四個從許家過來的婢女也一同跪在她面前。
她們說絮兒因為延誤薛睿之的救治時間,被薛懷風派人打了幾個闆子,送入柴房關着,至今都沒出來。至于她們這些随嫁婢女,也被說是對主家多有懈怠。
薛懷風在大婚當夜淩晨離開前,直接将她們通通降為末等婢女,他的任何決定都堪稱雷厲風行,根本不給人反應機會。
“二姑娘,我們可是大娘子調派給您的,您平日裡可是最聽大娘子的話了!”
“薛七公子居然不事先問一問姑娘,就擅自做決定,他根本沒把姑娘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