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當路過一條人聲鼎沸的大街時,許弗音及時喊了停。
大街兩旁擺滿了攤位,販賣的商品也是琳琅滿目,幾駕驷馬高車引得閑逛百姓避讓開,又小聲詢問這是哪家貴女出行。不一會車簾掀開,走出一位身着绫羅的稚氣婢女将最近幾個攤位的全部商品買下,這其中包括首飾、樂器、農具等等不一而足,另還外加三隻樸素的大木箱。
幾個出貨的攤主笑得見牙不見眼,朝着最前頭的馬車喊:“這位貴人,是否需要裝箱送到後頭的馬車上?”
許弗音沒想到古代也有這種大客戶專供的額外服務,那就省去她找護衛搬運了。
她爽快地讓小花給賞錢:“那就勞煩了。”
收到賞錢,隔着馬車看不清裡頭的人,但攤主們的積極性反而大增,隻覺這才是詩文裡頭的大家閨秀該有的模樣吧。
其他攤販見狀,幹脆不叫賣了,圍着馬車兜售。還是兩名護衛阻攔才擋下這群過于熱情的攤主。全部裝箱後,馬車又行了一段路,許弗音才讓護衛們将所有屬于薛懷風的箱籠集中搬到兩架馬車上,再重新運回蜀塵居。
剛才那麼多東西加三個木箱分别裝到剩下的馬車上,統共花費十幾兩銀子,就當便宜許家了。
如果說一開始兩小婢是雲裡霧裡,那麼現在就更不明白了。從沒見過新嫁娘會對娘家做得這麼不留餘地,這許家該是多麼天怒人怨啊!
接下來許弗音的問題越發印證了她們的猜測。
許弗音:“我記得你們好像學過一點拳腳功夫?”
小草用力點頭:“小時候長得瘦小,無靜姐姐擔心我們被欺負,就派女師傅教了幾招。”
小花又補充道:“但我們比較愚笨,學不會複雜招式,隻有力氣大些。”
從三等越級升到一等丫鬟,兩人總是惴惴不安,私底下一有時間就請教别的婢女學各種技能,就怕自己笨手笨腳惹得少夫人嫌棄。
“若是我遇到危險,或者突然喊你們的名字…”
“少夫人放心,我們不會讓閑雜人等靠近您!”
兩小婢頓感責任重大,對這次回門更是如臨大敵。
許弗音舒了心,倒不是擔心許家人對她不利,而是未雨綢缪。那位許家大娘子杜氏,也就是原主的養母是個會玩的,她準備了足足五個樣貌不錯的面首,讓她擇其一偷偷帶回孤鹜苑逍遙快活,用來抵消了原主被綁上花轎下藥的惱恨。
搞得許弗音都有點好奇,五美男,能有多美?
按照原定軌迹,原主剛承受薛睿之死亡噩耗,對送上門來的美男來者不拒。竟是将五個通通扮做侍衛帶回侯府,這壯舉成功引起薛老夫人的注意,派人以要操練新護衛的由頭将這五人扣押發賣。
這還隻是原主瘋狂造作的開端。
而在原主帶回五美男準備享受時,薛懷風卻在承受本不該他承受的災難。這強烈對比的畫面,讓讀者對假千金有多少厭惡,對薛懷風就有多少痛惜。
許府大門外,杜氏等人遙遙期盼的侯府馬車終于到來。杜氏聽着以往瞧不上許家的妯娌們道賀恭維,神情更是神采飛揚。杜氏不停誇着自家二姑娘,說她從小就漂亮聽話,雖脾氣大些但哪家嬌小姐能沒點脾氣,而那位真千金反而被她忘到了人群後面。
關于許弗音的養父,因知道薛懷風雙腿不便行走無法來許家,所以幹脆沒告假繼續上衙。許大人原是太常寺主簿,現已升至太常寺丞,雖是從六品的官,不算小,但太常寺隻是管理祭祀、禮樂的閑散衙門,升職空間不大,也沒實權。
即便如此,許大人能升職要說沒有平遙侯府幫襯,也是沒人信的,這才促使許家夫婦想盡辦法也要将假千金綁上花轎。
許弗音下馬車後,杜氏等人滿是熱誠地将她迎入屋内。杜氏原本還有點擔心,許弗音會因軟骨散的事直接發難,這養女的性子與自己如出一撤,控制不住自身。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下車後的許弗音不但沒提還主動詢問起許家近況,惹得杜氏感歎她出嫁後懂事了不少。
杜氏甚至沒注意到,護衛們搬下的三箱格格不入的回門禮。
入了室内,與一群許家親眷聊話時,話題不知不覺間集中在薛府另一位佳婿人選身上。眼看總繞着薛睿之講話,杜氏臉色放了下來,煩躁地打發了妯娌們,借着與女兒說體己話将她帶走,甚至連小草兩小婢都被擋在門口。
杜氏拉着許弗音坐下,婢女為她們泡了茶後就将門帶上。
杜氏恨恨道:“這幾家往年什麼時候看得起咱們,見你嫁入侯府就聞着味兒來了。你可别給她們牽線,美的她們!”
許弗音笑而不語,口中喝着清新香味的霧裡青,想着待會走之前她要給薛懷風順點回去。在她看來以呂姨娘的性子,擺明着要為薛睿之千挑萬選,尋常閨秀可入不了眼。
見許弗音沒回話,杜氏也隻是捎帶提一嘴。
這個養女向來聽她的話,特别是真假千金的事爆出來後,更是對她唯命是從。當然除了與薛懷風的親事,這是假千金多年來最激烈的反抗。
杜氏直到屋内隻剩她們母女,才問出憋了許久的話:“絮兒去哪裡了,你往常不都愛帶着她?”
許弗音瞧了養母一眼,是我愛帶着她,還是你希望我帶着她?
“她犯了錯,我沒讓她跟來,其餘婢女也都留在苑裡。”許弗音學着原主的語氣回話,先敷衍着,如果曆史不變的話,許家将會因為站錯隊,被攝政王流放苦寒之地,輪不到她出手,“娘,這茶味道正,還有嗎?”
杜氏半信半疑地點頭,想到許弗音一直很信任絮兒就沒懷疑。杜氏從屋裡五鬥櫃裡找到一罐,想到那華麗馬車裡的回門禮,她隻付出一點高價茶葉也不算虧,就忍痛将剩下的全給了許弗音。
“往日也不見你愛茶,連口味都變了?這種品質的霧裡青我也是廢了不少功夫,拖了熟人才拿到的,就剩這麼點了,全給你了,你可要在薛老夫人面前多提提我們許家!”杜氏沒好氣地說。
“多謝娘!”許弗音這聲娘喊得真心了許多。
看許弗音笑得那麼開心,杜氏又抱怨了幾句,眼看着那麼貴的茶葉被拿走還是肉疼的很。
杜氏清楚養女出嫁後,要再維系母女關系,就不能再靠以前的威逼打擊了。
杜氏緩和了語氣:“娘知道,音兒氣惱新嫁那日的事。但娘是為你好,侯府媳婦的名頭原也不是你能攀上的。娘知道你委屈,這不也為你準備了東西,隻是要你做得隐秘些,不讓薛家發現,娘為你冒點險也是值得的。”
許弗音指尖微動,來了!
杜氏拍了拍手,許弗音瞬間打起了精神,她還沒救活男神沒精力養,但先飽飽古風美男風采,為将來和離提前做打算也沒問題吧。
許弗音的興緻勃勃在看到進門的五名美男後,立刻進入四大皆空模式,眼神也慢慢失去了光彩。
不是,這就是傳說中的美男子?雖然也不至于不好看,可面首的入行門檻不應該更高點?
她懷疑自己可能是T0級别看多了,這會兒看到這些尋常的,隻感到了索然無味,他們甚至連薛睿之都遠遠不如。有的面上還敷了粉畫了眉,這時代的審美她也是看不懂。
提到薛睿之,其中有幾個與他還有些神似,連打扮都是滿滿的書卷風。
不對勁,再看看。
不是錯覺,杜氏像是照着薛睿之的模闆找的,許弗音哪會知道杜氏玩得這麼花,所以說一般面首應該不這樣矯揉造作?
想到絮兒是杜氏派來,當年送肚兜等私物還是絮兒代送,這也就說明,杜氏是知曉原主幹的事的。
有點糟,杜氏是個不安定因素。
這五個美男說是給她解悶,但與威脅無異。
在許弗音思考時,沒注意其中一面首想撥得頭籌,要摸上她的手。許弗音發現時,已經快被摸上了,其他幾個也躍躍欲試,她眼皮一緊,突然朝着外面喊了聲:“小花,小草!”
許弗音喊得緊迫,兩小婢立刻出現。
眼見有不長眼的要染指自家少夫人,其心可誅,許家果然不安好心!隻見小草怒喝一聲:“哈!”,二話不說将那面首一腳飛踹。
哐當。
那面首被踹到牆面,落下時又将旁邊的人高花瓶一同撞翻,小花緊随其後,第二個面首也挂牆上了,看得屋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許弗音也是愣愣地望着她們的繡花鞋,這就是力氣大些的意思嗎。
小草收回腳,不好意思地躲到許弗音身後。
杜氏的神情越來越糟糕,眼看她張口就要嚴懲兩小婢,連聽到聲音的妯娌們都進屋勸架了。許弗音趁亂用教訓不懂事婢女的借口提出回侯府,不等挽留,她拉着兩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婢女小步快走到許府門口,順帶也沒忘了她忽悠來的茶葉罐。
而那剩下的三個面首互相看了眼,見選中他們的杜氏還在罵着髒話,哪有時間顧上他們,不想被主家遺忘的他們也踉踉跄跄地追上了許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