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上午隻有三封,這下至少十幾封了。
我尴尬的快速撿起塞回桌肚,桌椅距離仙道的座位僅一步之遙,算不上太過分卻也招來了教室内外同性不爽的眼神,果然她們的男神就算是我,一名女教師,也決不容得親近。
需要解釋嗎?
似乎沒有這樣的必要與立場,我隻是盡了一個見習教師應有的職責。
及川老師有心靈感應似的從教室外冒出腦袋,當着全班面與我喊說:
“仙道同學就拜托椎名老師啦。”
他可真了解這群愛慕仙道的女學生,當知曉我隻是受班導之托才接近男神後,衆人交頭接耳,敵對目光褪去不少。
“椎名老師,你叫醒仙道君就行了,千萬不要暴力啊!”
斜對角同班女學生向我祈求道。
“好……”
媽耶,我想也不能啊,更何況要是傷到了他那張臉我也别想活着離開陵南了。
以及我看起來是暴力的人嗎?
他一米九我才一米六出頭,他一身健碩肌肉我運動神經為零,打他傷的還是我自己吧。
無語一陣後男主角帶着一瓶藍白身飲料從後門走來,看見我坐的離他如此之近難免愣神一下,拉開椅背時已然恢複如常柔和面色,就好像即使我坐在他桌子上也沒所謂。
“你也有很多哦。”
敏銳目光察覺到了有東西滑落至我那米白色針織裙上,仙道邊從包内抽出英文書邊與我說。
“你不問我為什麼搬到你旁邊?”
我将雙手伸進桌肚進行一番梳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曾今閉上眼抛入垃圾桶即可的糟心物,來自學生的心意不容糟蹋,我猜測那些是類似于仙道收到的情書,血氣方剛的高中生愛慕十幾二十歲的老師亦不在話下,更何況我才比他們大了沒多少。
習慣是直接丢掉,不費力拆開,這會兒我迷茫了。
“睡着了,你會怎麼做?”
原來他知道我是被派來監督他課上一言一行的标兵,他也識破了我并無計策,海藍藍的眼睛寫着未說出口的那句“我很好奇”。
這節英文課是失敗的,午休期間仙道被抓去體育館進行投籃訓練,到下午自然又犯困,這是他剛開始打瞌睡時我從紙條上得知的。
竟有學生為了他在英文課給我遞紙條,我更是像個學渣那樣悄悄在桌下打開看,上面簽了好幾個名字,一看便是女生,聯名訴求是讓他睡會兒吧。
稍稍側頭便能看見一張距我不過半米的臉,一隻手撐住下颚,輕盈地呼吸着,叫人在他微顫的睫毛中迷失自我。
我該怎麼做?
我什麼都做不了,除了像個學生那樣将課堂筆記統統記下,下課之前撕去聽課記錄本兩頁紙悄悄放在他桌角上。
辦法總比困難多,回到辦公室略感挫敗的我打開電腦通過不算發達的社交媒體與同在見習崗位的同學們聊起現狀,有兩位忙裡偷閑回複了我的信息——用原子筆戳他大腿、撓他癢癢。
一個個全都不靠譜,我隻得自己坐在工位上看天發呆,有什麼叫人清醒點的辦法?
這一想便想到臨近放學,同樣的功課我在漫無邊際的思索中已完成,便于次日參與批改。稍稍整理桌面,關上電腦,首日的見習到此為止。
“及川老師,食堂有提供晚餐嗎?”
下一個難題便是如何解決晚餐。
“這個倒沒,不過早餐是有的。”
及川老師看出了我眼裡的失望,立即補充道:
“我也一個人吃,要不一起吧?”
想着昨天在東京蹭了他一頓大學生眼裡價值不菲的壽司,今日正是還這份情的好時機,我愉悅地接受了他的邀請,兩人背着包從辦公室一路朝着校門走。
九月初,風暖洋洋吹過發梢,迎着耀眼陽光,跟在高中生身後的我一秒回到了三年前的秋天,彼時我身着灰色短裙與每一名準畢業生一樣為畢業前的最後一考感到焦灼,又為即将踏入成人世界感到興奮不已。
如果當時夜夜伴随着如此溫柔的夕陽放學,或許心境會有所不同。
“仙道!”
仙道?
怎麼又想起他來,此人與我心中一切美好設想格格不入。
“及川老師!仙道他!”
呐喊聲由遠及近,我們停下腳步轉過身,兩名瘦弱男學生迎面跑來。
“仙道怎麼了?”
及川老師關切問道。
“仙道他受傷了,但是保健室老師下班了,怎麼辦?”
到手的晚餐就這麼飛走,我追随及川老師與男學生步伐背對夕陽走向校園深處,保健室我認識啊,午飯後去要了點消毒棉花使勁擦過了那本英文書,沒想到這才半天時間又要去了。
路上誰也沒解釋清仙道受傷緣由,隻說是出血了且保健室門口堵了許多人,再下去仙道在流血過多前會先悶死。
哇,我在心裡覺得這個形容真是浮誇又到位。
“大家都回去吧,這裡交給我。”
及川老師疏散人群,這……
不是我誇張,怎麼都得有三四十名女學生滿臉憂愁的站在保健室外守候,我慶幸自己沒有對他做出什麼暴力行為來,少年人的愛危險至極呐!
“椎名老師,你先進去看看吧,我來趕人,嚴重的話直接叫救護車,辦公桌上有電話。”
及川老師對我投來“你是女生應該懂包紮”的期許目光。
該怎麼說呢……如果仙道和我們女生流血方式一樣,我倒是能從包裡翻出衛生用品與止疼藥救他一命。
“好。”
帶着隐隐擔心,我推開門,隻見高大身影躺靠在支起45度角的床上背對着我,随着大門一開一合,少年回眸。
“傷腦筋。”
我走近他。
“你别動,我看看。”
額頭真在滲血,不算多。
“其實沒事……”
一條細長的抓痕清晰可見,好奇怪。
“怎麼弄傷的?有人抓你?”
我無法借用常人思維揣測傷口的由來。
“诶……是隻小鳥……”
仙道歎氣,他的腦袋也随之輕微一震,我發出驚天大爆笑。
“不是吧!連鳥都讨厭你?”
趕緊捂住嘴,為時已晚。
隻見仙道伸手從一旁取來酒精棉、碘伏與創可貼,往我面前攤,位于一層的保健室窗外蹲守着無數雙眼睛,這片開闊的土地直面大海,百葉窗被高高挂起,僅剩薄透的紗窗将我與他的輪廓顯露。
而此時,傾斜的夕陽透過窗,應了及川老師的預言,神奈川很美。
“椎名老師……”
仙道的聲音貼近我耳側。
“嗯?”
鐮倉很美,湘南海很美,這日夕陽很美。
“還有誰讨厭我?”
我與仙道的相遇是否也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