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明晃晃，浮在黃靜希眼皮上，耳邊依稀傳來雞鴨不絕的叫聲，還有小孩奔跑過小巷的腳步聲。

“起床啦？”黃奶奶見她從房間裡走出來。

“嗯，睡不着，去跑個步。”

“多穿點。”陳穎遞給她一件運動外套。

在鄉下睡得早，醒得自然也早，黃靜希掂量了一下外套的重量，把它系在腰上，在院子裡開始拉伸熱身。

剛出院子，隔壁淘米的江奶奶就發現了她的身影，笑着和她打招呼。

“忙着去哪？我讓峰哥兒送你。江峰——”說着江奶奶便開始朝屋内喊人。

“不不不……我就跑跑步。奶奶新年好。”黃靜希忙否認，快步跑開。

“姐姐，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院子裡玩小陀螺的黃建豪追着她的步調跟了上來，黃靜希自覺放慢腳步配合他。

“上次送你的樂高喜歡嗎？”

“喜歡。”小孩滿心歡喜猛點頭，“回來同學都可羨慕我了。”

“等會我還有禮物送你。”她賣關子道。

“好呀。我也有禮物送姐姐。”

“媽媽呢？今天也出集了嗎？”她又問。

黃建豪點點頭，自豪道：“我媽現在能賺可多錢了，集市上的阿叔阿嬸都沒她厲害。”

“你呢，你進步了沒有？媽媽都這麼厲害了，小黃應該也不差吧。”黃靜希慢慢加快節奏。

“哼，你告訴嶼哥，我現在數學能考100分了。”黃建豪對暑假被嘲笑仍耿耿于懷。

“哈哈。”黃靜希忍俊不禁，轉了個方向道：“我們去找你媽媽，吃烤紅薯。”

“好，我請你。”

說完，黃建豪一溜煙往前跑去，似乎要去打頭陣，告訴黃玲有人要來找她。

除夕前天的集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道路兩旁擺滿了年貨，幹果、家禽、年畫……各地回來人們穿着漂亮鮮豔的新衣服在集市上湧動，斑斓如畫。

阿花嬸子旁邊站了一個細白的姑娘幫忙打下手，不過看樣子也忙暈了頭，黃靜希就沒有上前去打擾，徑直往黃玲方向走去。

風吹日曬的出集，黃玲膚色比之前似乎更加黝黑，不過也壯實了些，腿腳雖然還跛，好在靈活了不少，穿着紅通通的新衣裳。

“黃嬸，新年好，你穿紅色真俏。”

“就打趣我，過年圖個喜慶。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黃建豪搶答道。

黃靜希點點頭，拿出了手機：“黃嬸，麻煩給我來三個烤紅薯。”

“媽媽，我請姐姐吃。”

“好，你請。”黃玲麻溜地給她打包， “豪子老早就開始攢零花錢，說要給你們買零食，總算他等到了。”

“哎喲，小黃真是個貼心的小天使，姐姐被感動到了。”黃靜希也沒有客氣，笑眯眯地接過紅薯。

“走，姐姐帶你跑回去。”

晨曦中，兩人拎着紅薯一前一後往村子裡跑去，途中還路過了黃三順和農場裡的阿叔們趕着牛去吃幹草。

黃建豪和她并排看着黃牛嚼着幹草，神神秘秘道：“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她假裝很好奇，故意睜大眼睛，側耳傾聽。

“我其實有女朋友了。”小朋友嚴肅道。

“咦，你才多大，就交女朋友了？”黃靜希瞥了眼這個小不點，并不當真。

“告訴你嶼哥了沒有？”她閑閑問了句，“他怎麼說？”

黃建豪心思重重地點頭又搖頭。

“嶼哥說他失戀了，不好說，但是他勸我别談，因為談戀愛是要負責任的，我也覺得我不應該和我爸一樣，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不喜歡她了，她說喜歡我，隻是想把我的玩具和零食分給另外的人，還抄我的作業，錯了又說我笨。”黃建豪越說越低落。

“你喜歡她嗎？”黃靜希問。

“我喜歡有人跟我玩，我不想一個人。”

“小黃，你要分清楚喜歡和需要，喜歡一個人是看到她就很開心，她開心你也開心，這種情緒是我們長大後才能夠比較确定的；而需要則是一個人生存和立足的情感需求。”

“比如說，在學校你需要一個朋友，她會讓你不那麼孤單無聊；在打球的時候需要一個隊友，他能和你一起完成這項運動。所以喜歡和需要是不一樣的。”

“而且女朋友的那種喜歡和普通朋友的那種喜歡，對爸爸媽媽的那種喜歡也不一樣，不能夠随便混為一談，你長大後就會明白了。”

“那姐姐，我會不會讓她傷心？”

“不會的，你們還是朋友，隻是姐姐覺得你應該和大家一起玩玩具，吃零食，多交朋友。”

“可是嶼哥說，喜歡一個人是隻對她好。”

“這樣是不對的，你要成為的不是隻對某一個人好的人，你要成為的是一個善良美好的人。”

“哦，我明白了。”黃建豪點點頭。

黃靜希很欣慰，蹲下身給兩人的鞋帶都系緊，整理衣服，準備帶黃建豪回家。

“我晚上給嶼哥打電話提醒他。”

什麼？她往前的腳步趔趄，努力維持笑容回頭找補。

“其實觀點不同，很正常，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

“不，”小孩認真否認，“一定是嶼哥這裡想錯了，所以他才失戀了。”

“你……倒還挺關心他的。”

“姐姐，你知道哥哥女朋友是誰嗎？”他的眼睛好奇地望着黃靜希。

。。。

“應該是個女的吧。”黃靜希含糊敷衍了句，轉移話題，“你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初二。”

“好。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