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陶響球,我再也不要陶響球了……!”
夜寒衾薄,周家的後院裡隻有幾聲知更鳥在小聲地回應他。
霜挂屋檐,霧蒙蒙地清晨被凍腳的寒氣遮擋,沒露出一點日光。
齊府下人稀少,齊墨每日又要上朝,偌大的齊府除了管家外就隻剩一個啞婆,啞婆見周銜思面頰燒得通紅,心裡可憐她,于是用家鄉的土辦法,用泥土混着水,端給周銜思喝。
“齊大人在哪?”周銜思白着一張臉問啞婆。
啞婆搖搖頭,又在水裡撒了一把鹽,咿咿呀呀地催促周銜思。
其實哪怕啞婆不說,周銜思也能猜到一二,近日周府人來人往,眼多口雜,她多少也聽到了點風聲。
劉譽借督軍之名跟随安國武侯去疆北,卻以朝中财政吃緊,軍中應節縮開支為由,私自偷換馬匹,克扣馬糧,害得黎敬天戰馬無力,在與賽坎遊擊的對決中重傷慘敗。大元的脊梁骨終于被蛆蟲蛀出了裂縫,關于劉譽的彈劾如雪般呈到了鹹豐帝的面前。
本以為這次會有好消息,可周銜思觑着這幾日齊墨的臉色,似乎并沒有如願。
泥土太腥,水又太鹹,周銜思剛喝下去就咳吐了出來,整個人成了漏風的草房,口水裡竟然還帶了血絲。
啞婆慌了,又倒了一杯水,比劃了半天,要周銜思喝掉。
“這是周府的土麼?你去挖的?”周銜思倚在床欄上,任憑啞婆撫着他的胸口替他順氣。
啞婆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手指沾着水,在桌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個“齊”字。
“齊?是齊大人挖的土?”
這回對了,啞婆忙點頭。
原來齊墨看似性子清冷,卻在用自己的辦法關心着她。
心裡流過一股熱流,周銜思舔了舔唇。
“也對,隻有四十多條人命養出來的土,血腥味才會這麼重。”周銜思看着面前的湯碗,嘴上笑着,淚水卻順着發紅的眼角流下來。
啞婆見她哭了,拿着素荊的帕子要替她抹眼淚。
“周家的仇,隻有我能報。”周銜思用手背粗粗地擦了一下臉,盯着面前的碗,狠吸了一口鼻子,仰着頭,一飲而盡。
她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