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場休息一下，十五分鐘後繼續。”

會議中場，程向芹作為東道主，去了趟廁所後就回到座位上待着，抓緊時間翻閱會議資料。

這些内容她其實基本都已爛熟于心，但經過了一輪讨論，她也需要再重新整理思緒，調整談判重點。

程向芹正專注着，一片陰影忽地投在白色的紙頁上。

程向芹擡起頭，一個中年男人站在她旁邊，不認識。

程向芹依稀記得會議期間，這人坐在對面，看上去是順帶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也沒什麼話語權，偏偏話多，時常提出奇怪的疑問，并被自家上司薛季光打斷。

此人相貌平平，頭發上噴了不少發膠，硬得像是黑色塑膠片，身上穿的西裝不太平整，肩線也沒拆，裡頭的白襯衫泛着微黃，領帶比皮帶的位置還長。

程向芹看得直皺眉頭，不知道為何薛季光會讓這人出現在會議中。

他對于自己的外表沒有絲毫自覺，臉上挂着自信的笑容，眼角上挑，朝着程向芹直眨眼睛。

莫名其妙。

程向芹默默地拉開距離，保持客氣的微笑等着對方開口。

“程小姐您好。”他微微躬身道。

程向芹點頭，禮貌道。“您好。”

“程小姐，”那人又更靠近了一點，“您應該對我有點印象。”

如果說是要打招呼，這人站得實在太靠近了，講話時難聞的口氣都鑽進了程向芹的鼻腔裡，讓她生理和心理都泛起了噁心。

“沒有。”程向芹無情地回答。

眼見這人想将手臂搭在椅背上，程向芹便将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順勢轉了個角度，正面對着這人，收起笑容，道：“您如果有正事不妨直說。”

聽程向芹把談話的範圍限定在正事，他的表情變了又變。

“沒事，我不是程小姐聯系的對象，沒印象也是正常的，啊。”他的語氣從咬牙切齒，慢慢地調整過來，又回到了那充滿自信的樣子，“我是劉剛，比程小姐年長幾歲，你可以喊我一聲劉哥。”

程向芹挑眉，沒順着他的意思，隻冷冷問：“劉先生，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劉剛噎住，程向芹瞥向會議室外頭，薛季光挺拔的身影背對着會議室，和張助理正在談話。

程向芹收回目光。

劉剛已經快速反應過來，幹笑兩聲，真的提起了工作相關的話題，“是這樣的，我在項目組裡算是個小組長，也是整個項目組裡資曆最深的，我們薛經理在公司的資曆不算深，有些事情可能不如我清楚，我是想和程小姐說，若是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我請教。”

薛季光知道自己手底下有人想篡位嗎？

程向芹想了想劉剛在會議期間的表現，不大想理會他。隻是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不到不得已盡量不讓場面難看，所以她隻說：“不必了，有問題我會直接和薛經理對接。”

劉剛碰了個軟釘子，卻沒有知難而退，還順帶給薛季光上了眼藥，“這樣啊，也可以啦。隻不過我們薛經理雖然頭腦清楚，但不太近人情呢。還有呢，我負責的部分有滿多細節需要和你們确認的，所以想問問你能不能加個微信，方便後面的工作聯系。”

很好，是一個假裝聽不懂委婉拒絕的人。

程向芹在心中歎氣，語氣強硬不少，“我工作的時候喜歡用郵件，來回都留痕，我們雙方合作也比較安心。劉先生，有事你可以直接發郵件到項目信箱，我們一定都會回信。對了，記得要副本給你們薛經理。”

劉剛臉上的笑容全都消失，油膩的說話語氣沒了，言談之間染上些許怒意，“很好，我知道了。”

“嗯，”程向芹在心裡打算好要将此事告訴薛季光，此刻面上卻隻作不知，看了眼牆上的時鐘，“休息時間差不多到了，你該回座了。”

劉剛沒回應，隻是走回座位的腳步聲咚咚作響，特别地大聲，似乎在發洩着什麼。

程向芹不理會他，繼續埋頭在文件中。和劉剛說話，實在浪費太多時間了。

薛季光和張助理剛結束談話，推開會議室的門，看見會議室中隻有程向芹和劉剛兩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個正玩着手機，一個則是專注在會議資料上。

薛季光瞥見劉剛玩手機時隐忍怒氣的表情，皺起眉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其餘人陸續進門，等到齊後，薛季光和程向芹對了對眼神，便宣布會議繼續。

會議結束散場後，衆人都走了，薛季光留在會議室裡，程向芹原想開始收拾，見狀隻能留在原位不動。

程向芹問：“薛經理，您不和公司的人一起離開？”

薛季光起身将會議室的門帶上，說，“我告訴他們我和你還有事要談。”

程向芹看他，問：“談什麼呢？”

薛季光道：“兩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