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街寬闊,兩旁梧桐枝葉蕭疏,高大的紅牆上映着斑駁輝光。
百官下朝,三三兩兩走過。
陳洛川事務繁忙,向來獨來獨往,一旦肅起眉眼步履匆匆,便無人敢上前打攪。
素日最為謹慎的太醫院院正,今日卻壯着膽子守在宮門前,瞅準時機迎了上去。
“陳大人留步!”
陳洛川看見是他,腳步微微一頓。
院正與姜月似乎是有些師徒之誼的,他可以給幾分面子。
院正趕忙走近,拱了拱手,面色歉然,“陳大人,我那徒兒姜月年輕不懂事,想是給大人添了不少麻煩。”
陳洛川微微颔首,“無妨,也算活潑可愛。”
院正噎了下,回想起姜月談論醫術時沉穩冷靜的模樣,與這詞真是八杆子打不着。
“…哈哈哈哈,大人包涵。”
不尴不尬地寒暄兩句,院正話鋒一轉,
“大人,不知夫人可痊愈了?先前她得了裕王殿下賞識,正是前途大好,現又入了您的青眼,更是福分不淺,日後不知能有何等造化!”
“她打算,何時回來太醫院呀?”
陳洛川打量着他,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院正眯縫着昏花的老眼,恍若未覺,
“我這徒兒身世坎坷,不得父母庇護,卻幸有佳婿,日後總算能如意些了。”
——
姜月奇迹般的獲得了重回太醫院的準許。
隻是陳洛川仍将她管得很緊,與她約法三章,需乘府中車馬按時來回,途中還有人緊緊看着。
他也沒有辦法,姜月賊心不死的模樣毫不掩飾,每天都明晃晃地挑釁着他的耐心,多給她一點信任都會顯得他是傻子。
偏偏姜月嘴上還不承認,得知自己又能去太醫院,她既驚且喜道,
“多謝大人!大人對我這樣好,我已知道錯了,絕不會再跑了!”
陳洛川一言難盡地看着她,心裡想着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這張臉根本藏不住事。
什麼“絕不再跑”,分明是“今日就跑”。
他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他得一個人靜一靜。
對于女郎來說,最要緊的東西便是清白臉面,是以他用了這種種手段,想壓服她,叫她生畏,再不敢動歪心思。
然而收效甚微。
姜月次次哭得傷心,忘得也快。
時至今日,留給她的懲罰手段已不多了,但她的糟糕點子還在層出不窮。
這回該怎麼辦?姜月今日必會想法子逃的,要如何罰她合适?
這個問題迫在眉睫,而他隻剩幾個時辰的時間思考了。
——
陳洛川兀自糾結,姜月已到了太醫院,正與老院正僵持不下。
“我豁出這條老命替你争取到這機會,你可不要害我!”
院正苦口婆心,“再說,陳大人若非真心憐惜你,我這條老命能值什麼?姜月,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姜月面色便有些古怪,“…您有所不知,陳大人的喜愛于我,是禍非福。”
院正不解,“為什麼?”
姜月搖搖頭,“…您不是女郎,說了您也不懂。”
“……”
“豈有此理!”
院正硬是懸心掉膽地看了姜月一日,沒讓她尋到一點逃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