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名字被用的次數也不多,大多數時間還是直接被叫做“火”。
父親母親在他出生前就去了人間。
給人看病賺的錢并不多,父親母親也不介意賺多賺少,把人治好了,比賺到金子都開心。
因為賺的少,所以日常開銷基本都是用他們在妖族的資産,街坊鄰居見他們一家花的比賺的多,難免心生疑惑。
直到某年物價飛漲,蠟燭都要買不起了,鄰居大嬸卻看到母親伴着燭光幫隔壁院子賣餅的大娘縫冬衣,第二天早上起來屋内燭火依舊亮着,不覺心生疑惑。
第二天藥鋪特意關門,等父親把那些銀錠帶回來再開張,不料被鄰居大嬸看見,此後街坊裡就流傳着他們一家家底厚實的說法。
不過這說法也沒錯。
他們家的确不缺錢,以至于後來鄰居們調戲說不知是父親母親哪家的大家公子小姐,放着好好的家産不要來這窮鄉僻壤開藥鋪,也賺不了幾個錢時,父親母親隻是笑而不答。
父親偶爾會說,家财萬貫不如救人一命,但求世上無人病,何妨架上藥生塵。
父親的理念向來如此,萬事萬物唯命當重,既然要行醫治病,自當救人為本不論地位貧富。
對妖來說,殺戮如影随形,無處不在,甚至一時起意就會害死諸多無辜,殺孽越重,妖氣越重。
他是妖,有妖氣是無法避免的,所以父親母親決定帶他在人間生活。
他們希望自己能在凡塵煙火中擺脫殺戮的桎梏,不再受困于幾乎所有妖都無法擺脫的陰影。
想擺脫其實也有法子,但付出的代價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所以他想,或許沒了妖氣,或許妖氣成了靈力,自己就會真的不辜負父親母親的期許——即使他們再也看不到了。
密道很長,謝松意從往事中回過神來時,也才走了一半的路。但他不知道,在外面的林鶴眠,早就偷偷跟着齊簡進來了。
見清他們的會開完,林鶴眠怕他出事,和師父告别後,用了個不知從哪學的法術跟着齊簡進了卧房,一路都沒被發現。
齊簡進了卧房發現房間裡有異常,當即把所有機關都檢查了一遍,确認機關沒有問題後,他還是不放心,用力踩了一下蟾蜍正下方第五塊地磚,牆面瞬間開始移動,林鶴眠偷偷跟着他進了密道。
這密道裡的牆倒是從未見過,出于好奇,林鶴眠偷偷在牆上摸了一下,結果一手灰,他随便甩甩手,就當灰不存在了,心裡卻在吐槽這牆真髒。
密道裡的謝松意前腳剛看到密室入口,後腳就發覺有人過來了。
出于警惕,他擡手要打,但被身後那人躲了過去,待看清了對方的面容,他有些驚訝,卻并未開口。
結果林鶴眠以為他要喊出聲,把人抵到一邊的牆上捂住了他的嘴,還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做完手勢,林鶴眠又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扯着他的袖子,靈氣聚成的光點散在四周,謝松意便跟着林鶴眠一起匿了身形。
林鶴眠煞有介事盯着密道遠處,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那人一襲黑衣,肩上趴着一隻通體發紅的蠍子,蠍尾一左一右來回晃動,像是在驅趕蚊蟲。
手背突然被一個冰涼的大手蓋上,林鶴眠看向手背,發現謝松意正将他那隻捂着對方嘴的手拿開,臉上還帶着幾分嫌棄。
林鶴眠:“???”
又怎麼了這是?
這下輪到林鶴眠百思不得其解了,而後他突然想起,剛才來的時候他出于好奇摸了一把牆灰,所以……不出意外的話,謝公子應該是蹭到灰了,甚至可能吸到了。
而且,這牆很髒,他還把謝松意抵在牆上……
林鶴眠突然覺得自己沒被一巴掌打飛已經夠幸運了,他觸電般彈開身體,很乖巧的站在一旁,假裝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尤其是捂謝松意一嘴灰的事。
好在謝松意也就是皺了下眉頭,沒和他計較,但耷拉下來的臉表明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齊簡進了密室,二人緊随其後,眼瞅着齊簡從密室最裡面那個書架上拿出一疊信封。
他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信封隻是看了署名便放在一旁,不知看到第幾封信,他突然停下來,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确認信沒丢也沒被調包後,才長舒一口氣把信裝了回去。
待齊簡走了,二人走到他原來的位置,林鶴眠試着去拿那一疊信封。
不料書架後面的牆突然轉動,一根綠藤從裡面伸出來想要纏住他,林鶴眠反應快,躲過綠藤的攻擊,藤蔓打在另一側的書架上,木質書架直接被打成兩半。
書嘩啦啦的砸下來,木闆被書壓着,有些地方落了一地的木屑。
“糟了。”謝松意施法砍斷藤蔓,将林鶴眠推離書架,收了他用來屏蔽氣息和隐匿身形的法術,“你先走,我拖住他,你别卷入這件事。”
林鶴眠倒也聽話,不料剛準備走,齊簡身後便跟着一群目光呆滞的修士,而自己身上的法術也被人收回。
“林少俠,怎麼和妖物一起來我煙帳山做偷雞摸狗之事了?”
齊簡的聲音由遠及近,面前的密道就那麼窄,此刻站滿了一群修士,哪裡還有林鶴眠的落腳之處。
“我倒是想走,前面沒路啊。”
林鶴眠退到謝松意身邊,謝松意冷冷盯着那群修士,似乎在想什麼,片刻後,他終于開口:“那就殺出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