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有人來報,孟筇竹不見了。
守門弟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澤水閣門大開,閣内空無一人。孟紅雨查看昏迷的弟子,兩人均是脖頸處各中一針,除此之外無其他外傷,幹淨利落,是孟筇竹親自動的手。
此時明月莊裡已沒有多少人,弟子遣散,願意留下來的便也沒那麼多管束,能過一天算是一天。這守門的弟子本也是今日就被送出城的,看守不力也算是合理。
坤樓主在澤水閣裡上下打量。閣内家具擺設照舊,地上幹淨,窗子仍是封得好好的,孟筇竹進來時什麼樣,走時就是什麼樣,榻上隻随意放了一團那天被她割開的紗袍。
孟紅雨摸了摸床榻,榻上沒有餘溫,人該是走了有段時間了。
她轉頭瞧着打開的房門,摸不準孟筇竹這是什麼意思。前幾日她騎馬出莊去,回來時馬鞍上竟多了好幾張銀票,是她問孟筇竹要的銀子。她分發了銀票給秋水堂僅剩的人,很快他們都如約被送出城去了。昨日孟拂霜出城,不知道是什麼緣由,但總歸也是走了。至于見不見宋綸,照他說的,她隻要留在明月莊就能見到宋綸。
孟筇竹幾乎把她的要求都辦成了,人卻不見了。
澤水閣裡的藥香已經很淡了。坤樓主打量完了澤水閣,把劍背在身後,很慢地繞着孟紅雨打量。
她直視坤樓主問:“你有話問我?”
坤樓主手上拿着她秋華堂堂主的鐵牌,盯着她的臉。孟紅雨沒閃躲,任憑她盯。
“我在想,”她撿起那團紗袍,一手拿着紗袍,一手拿着鐵牌,“你秋華堂的人都走了,孟筇竹也走了,這兩者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孟紅雨沒拿那鐵牌,也盯着孟竹雲看。兩人湊得近,她幾乎能聞見孟竹雲臉上的脂粉味兒。
“你想說什麼?”孟紅雨冷聲道,“你若是覺得我和孟筇竹有勾結,便關我在這澤水閣裡,我絕無二話。”
坤樓主撤了雙手。她提起案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孟紅雨。茶水早已冷了,孟紅雨接過來一飲而盡。
“你是莊主信任的人,沒憑沒據的我哪敢關你,”坤樓主看着她咽進去了水,“我隻是在想,你和他應該沒有什麼交情。”
這話沒頭沒尾的,坤樓主也喝了一杯茶,喝罷擡起那昏迷倒地的弟子,轉身便走。
窗子仍是封死的,隻有門開了透進來的光。
又過了兩日,反軍攻城。
明月莊依湖而建,水路攻城,首當其沖。
水山閣裡坐着明月莊所有人。說是所有人,也就是莊主和乾坤二位樓主,孟紅雨和夏風堂副堂主及零散幾個弟子。這是必死的結局,留下的人反而心定,閣裡是心照不宣的沉默。
此時是夜裡,窗外明滅不定,喊聲斷斷續續,忽遠忽近的,慢慢地能聽出湖水的波動聲。
是有船來了。
莊主提劍上前,猛地寒星一閃,一箭星流電掣,從窗外射進水山閣内,直釘在閣内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