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微縮,鼬的表情怔愣一瞬間。
下一刻,不知是為了掩飾,又或是本就如此所想,他的視線在四周環顧一周。眼底滿是輕蔑,鼬居高臨下的看向佐助:“幻術?”
“我有話對你說……”看着他的表情,佐助的目光不閃不避:“哥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是啊,他都知道了。
曾經,鼬這樣問過他:“那雙寫輪眼,你能看到多遠呢?”
他又是怎麼回答的?“現在我眼中能看到的,鼬,是你的死狀!”
可是,他的眼睛沒有看穿鼬的任何真相,沒能看穿鼬編造的任何一層幻影。
微風吹拂而過,波瀾蕩漾浮動着。不遠處的人影都消失不見,空蕩蕩的水面上,隻有佐助和鼬面面對立着。
佐助緩緩歎了口氣,眼底的神色黯淡下來。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鼬緩緩低下頭來,慢聲重複着:“我的……事情?”
“沒錯,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家族和村子之間,你選擇了村子,獨自承擔黑暗,默默支撐着和平。”佐助微微皺眉,繼續說,“可是,既然你選擇走這條路,那麼一開始留下我,你的道路就已經錯了。”
“哥哥,你一直擅長欺騙,對别人說謊,對自己說謊……我無法認同你一開始的選擇。”佐助仰頭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而且,事實上,在這個腐朽的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包括你的堅持也是。”
随着他越說越多,鼬臉上微變的神情漸漸褪為冷漠,眼神輕閃,他半晌沒有答話。
許久,他才輕輕歎了口氣:“這就是你眼中的現實嗎?”
水面上輕輕蕩起波紋,鼬緩緩邁起腳步,一步步走到佐助面前:“活在自己的幻象之中,一廂情願的堅持着自己的想法。佐助,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
佐助微微皺眉:“你沒必要再說這些話了,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會信。”
“……現在的你,連現實都無法理解嗎?”像是細細打量了佐助半晌,鼬搖了搖頭,斂起的眼睛再次睜開之時,仍是那副目空一切的樣子。
“算了。愚蠢而弱小,你這樣的人,毫無被殺死的價值。”
忍了又忍,佐助還是被氣笑了,他難以置信的看着鼬:“不要再說這些蠢話了,哥哥,你分明早就知道我的眼睛可以看穿未來了吧?我的眼睛,能夠看透一切幻象!”
鼬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南賀神社本堂裡……”
“啊,是說那塊石碑嗎?”佐助輕哼一聲,歪頭看着鼬,眼底滿是嘲諷笑意,“我已經丢給木葉了。”
再一次陷入沉默的鼬半晌都沒有答話,隻是難得認真的注視着他。
許久,他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那麼,和我說這些話,你又想做些什麼?”
“我的确還有很多話想說,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佐助斬釘截鐵道,“哥哥,現在我要和你一起離開木葉,加入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十分詭異的,這次他從鼬的臉上讀出一種近乎無奈的情緒。
“原來如此。”
鼬的視線從佐助身上移開,微微仰起頭,看着眼前的虛空:“說話還真是愛逞強啊。自稱能夠看透一切,又要叛逃木葉嗎?”
他的聲音逐漸冷冽起來:“分明如此弱小,卻又如此愚蠢的自大!”
無語半晌,佐助喊道:“我說了吧?少拿這些話來搪塞我,我……”
話還沒說完,臉上卻忽然濺上了一些溫熱的液體,他的話蓦的哽住。伸手擦去,待看清變小的手上的鮮紅色後,佐助怔住了。
水面消失不見,腳下變為堅實的土地。
天空變為了血紅色,白色電線杆的虛影之上,一輪巨大的暗黑色明月緩緩升起。黑色的雲朵急速掠過,視線下移時,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交錯的色調。
“……哥哥?”僵直着身體,佐助喃喃道。
沒有人回答,耳邊隻有無數慘叫聲回蕩在這色彩單調的荒誕世界裡。
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鼬的月讀覆蓋了他的幻術世界。
一動不動的,他的眼睛緩緩移向一邊。那裡,劇烈的慘叫聲後,一隻沾滿血的胳膊劃破了紙門,露出一張猙獰的面孔。
面對眼前突如其來的場景,怔了半晌,佐助一隻腳慢慢後撤了一步。下一刻,他的身體卻撞到了什麼,是鼬。
“既然無法看清現實,就好好睜開眼,看着眼前吧。”
屋内,鼬的身影灰色月光照亮,手起刀落之下,噴湧而出的灰色液體灑了滿地。伴随着窗外戛然而止的慘叫聲,太刀再一次劃破血肉的聲音交疊着傳入佐助耳中。
發絲在空中輕揚,媽媽仰面倒下的灰色面孔上,一雙眼睛緩緩看向佐助站立的方向。
地闆上,鮮血自交疊的身影流下,蜿蜿蜒蜒的流到他的腳下。下意識伸出的手蓦的頓住,佐助的身體僵直住了,一點點收緊停在半空中的手指。
“爸爸,媽媽……”
夢裡夢外,無數相似的場景猛然灌入腦海,恍惚之間,有淚水一滴滴濺在地闆上。
“那麼,佐助……”
忽然,一隻手自身後搭在他的肩膀上。黑白色調的世界裡,鼬俯身湊到佐助耳邊,輕聲開口:“現在,還想要和我一起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