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困，那你想幹什麼？”

沈俞珠眼尾帶了暧昧不明的愉色，他就那樣直勾勾的盯着顧聽北，全然不顧他的思緒起伏。

倒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就像顧聽北偷親他的那夜，沈俞珠也是用這樣一雙眼看着他，但他本人毫無異色，眼神幹淨又純真。

沈俞珠還非要追問：“顧聽北，你是不是喜歡我？”明知心意，一瞬戳破。

“是，我喜歡你。”顧聽北的手陷入沙地，一刹俯身親到俞珠唇角，柔情觸碰，三秒讓兩人面紅耳赤。

沈俞珠驚慌到站起來，“你，你怎麼，怎麼！”一句完整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他逃跑了，海邊的沙地太軟，他險些摔倒，半彎着腰維持慌亂的平衡，回頭偷偷看顧聽北，仍舊是那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但顧聽北能感受到他并不讨厭的。

可為什麼不讨厭他的沈俞珠在第二天就變了樣，推倒他、對他伸拳頭、叫嚣着恨他。

顧聽北走神太厲害。

他眼中的失落讓沈俞珠失去了逗他的興趣，放開他的手腕，撇嘴，“不說了，我要睡了。”

顧聽北倒是迅速回神，冷不防收緊力道從背後抱住他，“俞珠，俞珠……”

顧聽北的臉蹭在他側耳，呼吸伴随愈演愈烈的心跳聲逐漸放大。

“俞珠，我喜歡你。”

再一次表白，換來的還是那句“嗯”。

嗯，知道了。

顧聽北在感受他的反應，可一無所獲，沈俞珠像是一塊木頭被他擁在懷裡，兩人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線裡揉成一團，他卻感受不到沈俞珠的熱烈心跳。

“你還讨厭我嗎？”

沈俞珠往外掙脫兩下，又被他拽緊，顧聽北可憐兮兮的求他，“俞珠，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如果說剛開始沈俞珠還對他懷有一絲愧疚，本來嘛，他這具身體裡裝的是成年後的沈俞珠，而此刻的顧聽北還是16歲，他應該有負罪感的。

但顧聽北的奢求讓他想起當年的自己。

時間線錯亂後，連原本的愛意都變得颠倒，原本是沈俞珠求他愛的。

沈俞珠當年做的可比他瘋狂，他會膽子大到撲上顧聽北的床，半夜就敢偷親他，然後被顧聽北一拳打得流鼻血。

他還記得顧聽北當時的表情，錯愕、厭惡，哪怕兩人已經成年，他還是受不了沈俞珠的放浪。

“沈俞珠，你有沒有臉？你一點自尊都沒有嗎？半夜爬我的床，你就這麼欲求不滿？”

怎麼難聽怎麼來，再難聽的話顧聽北也說不出口，沈俞珠就笑他，“我還能更放肆，怎麼，你要是不樂意，就把我爸叫過來，正好讓他看看他兩個兒子是怎麼搞在一起的！”

顧聽北當然做不到，他尊重沈卿遠，對父親懷有感恩之心，斷不會讓他發現。

顧聽北唯有忍，一忍再忍。

沈俞珠瞅見他眸中的嫌惡，多得不能再多了，他甚至被迫“感受”沈俞珠對他的欲望。

“顧聽北，你就不能愛我嗎？”

沈俞珠匍匐在他腳邊，虔誠的跪拜，仰視，宛如敬奉他的神明，而顧聽北永遠都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可靠近的冷冽模樣。

“顧聽北，就算不愛我，那能不讨厭我嗎？”

沈俞珠在他面前就是一坨爛泥，他哪有什麼面子可言，顧聽北一腳踹開他，沈俞珠倒在地上笑得格外放肆，顧聽北起身俯視他，迎着淺薄月色将他所有愛意窺探。

他說：“你愛我一天，我會厭惡你一天。”

沈俞珠捂不熱他的心。

最後連自己的心也冷掉了。

境遇調轉。

沈俞珠卻沒有太多的歡喜，他也無法直白的與現在的顧聽北對視，他的感情已經不止從眸中散發，沈俞珠怕承受不住這樣的依戀。

反正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等到大結局，誰都會開心。

“我不讨厭你。”沈俞珠拍拍他手背，柔聲細語，“顧聽北，我怎麼會讨厭你。”

他說着違心話，一時間分不清他的目的。

顧聽北還小，他根本不是此刻沈俞珠的對手，他隻是多聽了一句話，便再次淪陷。

“我就知道你不會讨厭我。俞珠，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可以嗎？”

從前那樣……從前是怎樣？沈俞珠沒有任何的回憶，滿腦子隻有自己的偏執。

“俞珠……”

他推開顧聽北，“太晚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覺。”

顧聽北被推到門外，眼神慌亂，小聲再問：“俞珠，你沒有夢遊吧？你一定記得我說過的話。”

“記得，睡吧。”

房門關上，走廊也暗下來，顧聽北在暗夜裡久久不肯離開，他趴在沈俞珠的卧室門上，自言自語。

“俞珠，俞珠……”

念的也不過是他的名字，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再有。

而他念的每一句都像是禁锢沈俞珠的魔咒，他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直到淩晨他才惶然睡去。

在夢裡也不得安甯。

夢裡的顧聽北困在他的墓碑旁，他砸爛了沈俞珠的墓還不算，甚至将墓碑上的照片撕下來。

顧聽北握着他的照片在墓碑旁偷偷哭了，哭聲越傳越遠，夜裡寒風凜冽，混着凄厲哭聲真如孤墳枯寂一樣瘆人，他口中喃喃不停，“俞珠，你怎麼就死了……沈俞珠，我還沒好好愛你……沈俞珠，你回來好不好……”

多吓人的夢啊。

直接吓醒了沈俞珠。

窗外天光未亮，他倒是夢遺了。

多少年沒這樣過，怎麼會因為夢到那一輩子的顧聽北就這樣呢？夢都是反的，沈俞珠想大概是他執念太深，才會做起顧聽北愛上他的假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