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重蹈複撤”我小心翼翼挪到書桌旁,書桌的位置在整個房間最中央,站在書桌旁能将屋内的角角落落都盡入眼底,牆角邊堆滿放了小盆栽,床邊還放着南天竹綠意盈盈的,好像一個小型植物研究室。
作為短居的臨時住所,這裡顯然被裝扮得太好了。
我贈送的禮物被他放置在床頭的玻璃罐中,利用的懸浮的技術,一個毛氈縮小版本的螺絲咕姆大頭正漂在玻璃罐的空中自轉。
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呢?就好像被喂了一大口奶油那般甜膩,仿佛全宇宙的白色奶油全都在我胃裡了,血管變成了巧克力空心棒,神經是綿密的棉花糖,經過巧克力空心棒的都是冰淇淋,齁甜齁甜的。
視線移到到床邊,被綠植擋住一半隐隐約約能看見被子皺皺巴巴的,仔細看褶皺的紋路好像是一個人躺過的樣子。
就好像……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在森林裡,柔軟的鵝毛裡包裹住赤裸的堅硬機械。
臉上突然變得很燙,我紅着臉收回留戀的目光,低下頭将注意力都放在桌子上的白紙,我從口袋摸出一支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口袋裡裝筆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我握住筆,靜下心低頭認真書寫:
尊敬的螺絲咕姆先生,非常抱歉,小光貿然闖入不小心将書籍柱子撞翻了……
這樣寫會不會有為自己開脫的嫌疑在啊?猶豫了幾秒我将最後一句劃掉,果斷換了一張新紙将舊的紙塞進我的口袋。
重新書寫如下:
尊敬的螺絲咕姆先生,非常抱歉,因為我的疏忽導緻小光貿然闖入屋内将書籍撞倒了,我已重新整理好文件盡力恢複原樣,希望您能原諒我,接受發自我内心的抱歉。
我從頭到尾看了三遍,在确定沒有錯别字後,我将紙别在書桌上的夾子上。
确認好沒有遺留的物品,我打算離開,那怕我心裡想着再小心小心,可手肘還是無意碰掉了。
天呐,我在心裡呐喊,可别碰到什麼重要文件啊!比平時跳的還要猛烈的心髒幾乎要突破我胸膛的束縛,我緩慢低下頭,見不是地上不是四散的白紙我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我摸了摸胸口,強行将呼之欲出的心髒摁回去,蹲下去乖乖撿起。
或許是我未經别人允許私自闖入他人領域的懲罰吧,我就好像像被人施下了什麼debuff,一時間所有的壞運氣全跑到我的身上,我不可控制地描到了白紙上的黑色粗體印刷字。
【觀察日志,代号五二零零零,02】
……
越看我心就越沉,跳動的心髒像是動作遲緩的樹獺。
那怕這篇觀察日志全都是用代号來稱呼觀察對象,我還是在幾個關鍵詞中發現了端倪。
仙舟人,史學研究者,古仙舟詩文研究學者,曾在空間站學習,現任……
我的預感果然沒錯。這一篇正是對我的觀察報告,握紙的手忍不住顫抖。
大腦失去思考,眼睛死死盯着黑字,好像我多看幾遍仔細看這些字就會變了,我從頭到尾又閱讀了一遍,可這些毫無攻擊力的字已經變成了一柄柄黑色的匕首毫不留情的紮進我的胸口,巧克力空心棒做的血管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冰淇淋從破碎的管子中流淌出。
棉花糖神經和過好的記憶力正發揮着它的長處,這幾天全部的發生和經過,叫他說過的話一窩蜂地填滿我的大腦。
“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啊。”
對我不是應該的嗎?其實是想說不好意思,我把你當做下一個觀察對象了,所以對你好點補償你吧。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啊。其實是想看我聽到這句話是什麼反應吧,可惜了,我當時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回去以後我連忙查了,“今晚月色真美,眸中星辰爍爍”,通常被用于互有好感的雙方表白或者表達對某人的深深喜愛之情。
我該這樣想嗎?可是若是這些全是真的,那我也太可憐了吧。
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似的,一下子飛躍到最高點然後俯沖下去直至停止。可我不是這樣,我是直接飛躍到最高點,咔嚓一下,連人帶車直接掉下來。
忍住想哭泣的沖動,我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來,将紙上不存在的灰輕輕打落,我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眼睛模糊了什麼都看不見,随便吧,随手打一打應該就沒事了。
我将紙放回桌子上,抱起關機的小光,邁着輕飄飄的步伐走到門口,然後輕輕得把門帶上,仿佛從未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