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陸年沒找溫知,晚上放學找蔣明。
拎着他衣領問他帶溫知看什麼了?
蔣明裝癡呆,小小聲地在自行車棚裡說:“看啥啊,看付金鈴啊。”
陳陸年把他頭往車籃裡按。
蔣明嗷嗷嗷叫,小聲跟他解釋說他又沒跟别人說她是看付金鈴,有注意到的人,我說我指人指成那樣了,我給她看我兄弟啊。
陳陸年垂着眼睫毛。
蔣明:“付金鈴問我我也會這麼說。”
陳陸年踹他!
—
溫知今天看到了傳說中的高一鼎鼎有名的級花,付金鈴。長得是很好看的,頭發紮的高馬尾。
那種高馬尾,每個紮過的女孩子都知道,很難紮,早上沒有二十分鐘紮不來。然後頭發茂密的垂在腦後和臉側,像清冷女神似的。
不是級花才怪。
溫知回去,晚上九點多了奶奶居然還沒睡。黃色燈光從窗戶裡透出來,溫知驚訝地晚上眼睛都睜大了的小心翼翼開門,進去看她奶,問她奶怎麼還沒睡。
她奶奶穿着外套坐在床上發呆。指指她桌上的手機給她說:“你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晚上還來了好幾個電話。”
她故作輕描淡寫,欲要坐起來,說:“你看看。是不是,是不是什麼詐騙電話。”
溫知心沉下來,心裡有數的放下書包,拿起手機看,說:“我出去打電話問問。”
奶奶緊張起來。
溫知察覺出,回頭安慰一眼奶奶說:“是廣告電話,我打給移動看看我手機是怎麼了,要他們給我舉報了,别把我錢騙走了。”
晚上冷空氣往裸露的臉上吹,蛇一樣絲絲吐氣,
溫知到下坡回電話。
第一句是溫知罵的:“宋知渠你有病吧?!”
“……”
那邊愣了兩秒。
男聲解釋:“我不是宋知渠,你等會……我去你把渠子電話放出來吧,他有話跟你說。”
溫知氣的沒地方撒了。
他:“你不跟他回電話也沒用啊,他天天騷擾你,你有東西是不是沒帶走他寄給你。”
溫知聽出來了,他是宋知渠經常玩的那幾個朋友中的其中一個。溫知火竄竄地往上冒。
“他沒想不依不饒你。”
溫知不清楚此刻自己面目有多扭曲,想哭又痛苦的。
挂了電話。
溫知深吸了兩口氣,努力平靜的面目柔和下來給他電話從黑名單裡拉出來。
打電話那刻她火又騰地上去了,她張口就要罵那刻,宋知渠:“你在那過的怎麼樣?”
溫知:“……”
少年本是一貫什麼都無所謂,嬌生慣養什麼都讓着他,誰跟他作對誰死的腔。
“你要過得不好我讓你媽我爸把你接回來,我再不惹你生氣了,我們把日子好好過。”
溫知倒吸口氣,歇斯底裡咆哮:“宋知渠你是不是神經病?我以前在的時候你有跟我好好過嗎?!”
她眼淚在眼睛框裡打轉,她整個人都想瘋狂打轉,創死這個世界,她大吼:“我不會再原諒你們了,你們都給我去死!!”
她吼得喉嚨要從她身體裡破腔而出。
她按以前絕不會罵出這樣的話,她想他和他爸死,跟她媽有什麼關系。她媽就算不是很愛她,也不是沒愛過她。
宋知渠:“……地址給個給我嗎。你有衣服還在這,你現在在那又沒什麼錢,春夏衣服還買嗎?”
溫知:“……”
溫知胸口劇烈起伏着,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宋知渠:“我錯了。”
溫知應激的爆哭。
她哭了好久停不下來。
奶奶不放心出來看她。
……看她的背影,穿着臃腫的校服像個怪聲怪氣的沒人要的小怪獸。
黑夜黑乎乎裡,溫知一塌糊塗地回頭。跟她說,我在那的哥哥打電話了,過幾天給我寄衣服來。
溫知她爸正月十一,早上七點的車走,溫知一大早送他。
他一個人拖着行李箱背着一個裝衣服的書包走到鎮上,溫知在鎮口等着他。很遠看到他後溫知跑過去,默默拿着他的書包要背。
她爸不讓:“重。”
溫知是個犟種,她倔着臉,她爸給她了。
她背上了,手裡拿着她自己的書包。他說:“重吧。”
六點十分的天昏然的亮,溫知抓住她爸的手。想到其實即使她回來了也跟她爸交流不多。她又想哭了。
昨天晚上終于沒預計的“面對”她以前那個地方的“哥”說話,像他們三個人一起對着她臉沖了過來。溫知昨晚做夢,夢裡亂七八糟全是噩夢。
到了鎮上。
早點店熱氣蓬勃,溫家昌忽問:“你早上吃過飯沒?”
溫知搖頭。不小心一擡頭,給她爸看到了她的大燈籠眼。
溫家昌一驚。
溫知說:“想到你要走忍不住哭的。”
溫家昌緩和了,拉住她,緊緊握着手:“爸爸出去工作是為了你掙錢的啊。”
“我不要很多錢。”
“不要很多錢你怎麼過得好呢。爸爸讓你出生不是讓你過苦日子的。”溫家昌回。
在溫知拼命忍住不哭哭啼啼裡,溫家昌說帶她去吃早飯,溫知說怕來不及。他說他也吃,鎮上一個專門停頓大型客車的小小的站牌後一個熱氣騰騰的早點店,店裡門口麇集着當地的和出門打工的。
腳邊手邊一個個包。
溫家昌帶她買了小籠包,買了豆漿。
兩個人在店裡吃。
溫知吃的眼越來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