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照縣迎來這一年的第一場冬雪,溫知猝不及防在中午接到了她媽的電話。
她媽看着是掐着他們全國學生大緻午休的時間點來的。
出租屋裡很冷,四面水泥面,要下雪時外面陰涼,襯的屋裡更涼。奶奶在這過的不錯,出去跟人聊天了,她在屋裡低頭寫作業,感到桌下的膝蓋越來越冷。
還不如去學校人氣多的地方寫。
第一個電話時她不知道該不該接的手一抖按了。
來第二個電話時她幾乎軟骨頭的馬上接了。
然後内心火山爆發,她在想自己他媽,她媽說什麼她都要怼。
火星噼裡啪啦裡,她媽果然沒一句好話。
問她在這過得怎麼樣,是不是她不打電話來她永遠不知道打電話去。
涼言涼語,符合她和她娘倆惡語相向時她隻顧自己作為母親得不到回饋的那一面。
溫知心說我不打給你你到現在不也隻打給我一個?
她聽出了她過的不錯,不知道她打來什麼意思。
溫知直接問她有事嗎?沒事她就挂了。
溫枝梅問她回來嗎?
高高在上地你在外面吃了苦知道回來嗎?!
作為一個母親,要她回來是像眼睛往下睨人,她到高鐵站拎着大包小包,她光鮮亮麗接着一個又一個公司的電話,把自己當多大腕的施舍給她一點愛。溫知心說可去你的吧!
“我不回去,你叫死人回去吧?”溫知還是一如既往一句話不會罵,真要上真格時,嘴裡吐出個不知道什麼玩意的玩意。
溫枝梅厲聲起來,“你這丫頭說什麼,說什麼死人回來?”
溫知眼淚便嘩啦啦往下掉,她控制情緒不了的痙攣般歪着頭,“我不回來,你當我死了吧。”
她挂斷電話!挂斷電話前一秒抽離耳朵,手機裡爆發出溫枝梅大聲呵斥!!
呵斥的聲音回蕩在她耳朵邊和腦海,她到學校幾十分鐘了都沒回轉過來。
……直到陳陸年擔憂地碰碰她,溫知轉頭,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在抖。
“怎麼了?”他問。
溫知搖頭。
眼圈紅紅的。
拿着筆,過了兩分鐘想傾訴的上課鈴打了,物理講新課,不聽聽不懂,她這次慢慢調解,把自己調解好了。
陳陸年下課等她回答,溫知不由自主靠近陳陸年。他倆穿着厚厚的衣服,胳膊外厚厚的袖子貼着厚厚的袖子一厘米。溫知有人在身邊地好了。
說沒事。
伊始第三節課格外冷,冷的受不了的靠牆坐的溫知跟陳陸年換位,溫知又流鼻涕,一包貴的要命的五毛錢的紙和家裡帶的卷紙不夠她用。溫知鼻子紅的眨巴着眼,陳陸年關照她的拿着水杯出門接水。
回來,還沒走進班上,外面等下雪的人喊“下雪了!”
好多人跑出去看。
陽台上一時站滿了許多衣服穿的鼓囊囊,不在乎好不好看的人,鵝毛大雪洋洋灑灑飄下來,感覺不會化的話能五六分鐘接滿一盆。
很多人圖個好看和新雪的吉利。
在最外面屹立不倒的伸手接雪花,叽叽喳喳,後面人想擠進去。
上課鈴打了,他們這幾排沒幾個學生回去的。
溫知湊熱鬧。
在人縫裡忽然有人給她塞東西。
她一下沒反應過來的拒絕。
第二下手上熱熱的,她吸着鼻子低頭,在光線不明朗裡發現是熱水杯。
陳陸年垂着額發,開扇的眼睛缱绻,半邊臉盛着細微燈光,另半邊臉的後面是天光和鵝毛大雪。
當晚九點多回家,路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雪,溫知在車棚看蔣明陳陸年騎蔣明家的小電瓶。蔣明開車,哆哆嗦嗦戴上圍巾口罩,說:“凍死喽。”
溫知第二天給他和奶奶陳陸年買了一百張的暖寶寶試用。
第三天到。
她把暖寶寶強行地貼陳陸年蔣明衣服裡。
企圖深夜回家不那麼冷……
大小雪連續下了三天,溫知奶奶要陳陸年蔣明中午到她家吃,炖了很香的排骨湯,中午泡飯吃。
吃完溫知跟他們出了門。
細碎的反射在各個光滑上面的陽光裡,屋檐上的冰溜子都沒化開。
陳陸年還好,蔣明不要形象的把他爸的中年衣服穿到校服裡,臃腫又愛勾着背的像老大爺。
跳起來摘了一塊冰溜子下來,二三十厘米長,溫知和陳陸年都笑了。
蔣明放到空氣裡耍了耍。
溫知問他冷嗎?
他另一隻手插兜裡,說:“不冷。”
蔣明另一隻手是紅的,慢悠悠一塊走,還沒到學校時扭回頭,含着心事的臉的鼻頭是紅的。蔣明說:“我可算知道山外有山了,付金鈴被人欺負了,那個女生污蔑她偷她兩百塊錢,在她書包裡找,還真找到了。”
溫知和陳陸年停下腳步。溫知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