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灼華眸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他如今是以何立場與她說這些的?
“與你何幹?”
祝灼華終于轉眸對上褚懷序的眼睛,卻是冷如霜花,讓人心顫。
褚懷序薄唇輕抿,斂眉不語。
祝灼華自從意識到這麼多年來,褚懷序都在瓊阆仙府當他的小仙君後,心裡便一直憋着氣,“既然如此我也問你幾個問題好了。”
“五百年前,為何不辭而别?”
“既然還有消息,為何不與我聯系?”
祝灼華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褚懷序都是一副難以言說的表情,她便硬生生地止住了話頭。
“罷了。”祝灼華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這些問題她都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如果還想繼續聯系,怎麼可能會不告而别。
明明她都知道答案...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祝灼華幾乎是不作任何留戀,轉身便要離開,褚懷序心漏一拍,他艱難出聲,“你此次,是為何而來。”
祝灼華倏然冷笑,她停下步伐轉身,再度附上不以為然的笑意,“我此次來,是要尋我的天降之人。”
褚懷序呼吸一滞,長指蜷起為拳,隐匿袖中,目光落在祝灼華纖薄背影上,眸底深藏陰翳,理智的城池搖搖欲墜。
久别重逢,他想說的本不是這些。
他想知道這五百年來她過得是否安好,想告訴她當初不告而别是事出有因,告訴她并不是不願見她...
他明明想問的是為何要對那個男人如此關注,為何要助他突破,又為何要與他組隊...
可一開口,便變了味。
祝灼華心裡堵着氣,步伐加快很多,衣袂在身後不停翻飛,腳下的台階也仿佛成了她出氣的對象。
這望不見頭的台階終于踏完最後一步,祝灼華狠狠吸了口氣,阖目調整着自己的情緒。
“殿、殿下請留步。”
祝灼華緩睜雙眸,眉間忍不住微蹙,又是瓊阆仙府的人,身上的氣息與褚懷序如出一轍,她偏頭朝人看去,隻見一名清瘦的白衣少年,垂首不安地轉動視線,瞀瞀然顫聲喚她。
此下林間唯見簌簌風聲,也不知這小少年在這裡等了她多久,祝灼華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她很少将自己的情緒外牽于人,何況還隻是一個受命行事的小厮。
“何事?”
聽見祝灼華的聲音,元生肩胛一縮,頭埋得更低了,嘴裡的話卻如炮珠般一股腦倒出,“殿下初次來到中洲城,想必還沒有落腳處,小、瓊阆仙府早已為殿下準備好了客棧住宿,若是還有什麼其他需要,還請不要客氣,小的立馬去置辦。”
元生仍保持着施禮的動作,指尖因緊張捏得發白,他方才又嘴笨差點說漏了嘴,明明在此之前他已經在這練了不下百次,元生緊抿着唇小心翼翼偷看祝灼華的臉色。
祝灼華并未出聲拆穿他,倒是被這小厮如臨大敵的模樣給逗笑,她輕笑出聲,情緒也緩和了很多,“走吧。”
元生緊繃的神色微怔,他茫然擡頭間隻看見祝灼華皓白如瓷的側臉,見人雙手疊交于身後,信步朝中洲城走去,元生抿了抿嘴角,快步跟了上去。
從瓊阆仙府山下到中洲城這段距離,祝灼華從元生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對瓊阆盛會也更加了解。
除此之外,祝灼華特地向元生打聽了祁珣的事情,但并未作任何評價,倒讓元生有些摸不着頭腦。
中洲城内極為繁盛,以中央聖街為根系,如葉脈般朝四周延展,兩邊樓宇星羅棋布,街道振旅阗阗,集四山界奇珍于一城,商貿繁榮,物資豐裕,不愧為山海域最熱鬧喧嚣的地方。
正值瓊阆盛會期間,中洲城的熱鬧是隻增不減,随處可見身着弟子服的修友,瞧見祝灼華這身熟悉的紅衣,立馬與身邊的人低聲交耳。
祝灼華對這些戚戚私語充耳不聞,可元生卻是一個勁兒地不停替人道歉。
“你道什麼歉?”祝灼華停下步伐轉身,伸手輕輕捏住元生的臉頰肉,微傾着上身,頗為無奈,“他們要說是他們的事,與你何幹?”
元生一雙圓眼頓時變得惶恐,他趕緊擺手道:“小的...若是小的更厲害些,會縮地為寸就好了,殿、殿下就不必聽這些閑言碎語...”
祝灼華眸底沁着笑意,略帶懲罰地捏了捏元生的臉,松手後挑眉道:“怎的如此膽小,他打你還是罵你了?”
元生的思緒被祝灼華牽走,他的頭搖得厲害,語氣倒是格外的堅定,“沒有,小仙君待我極好,從不虧待我...”
直到元生聽見祝灼華轉身離去那聲意味不明的嗤笑,他才反應過來,臉頰憋得通紅,快步追上去,不停狡辯道:“不是,殿下,我不是小仙君派來的!”
啊啊啊,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