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的相處，他已經能從褚懷序的步履中，判斷出他的心情如何。

其實之前元生從未注意到這點，因為印象中的小仙君情緒内斂，在任何時候都是疏冷的神情。

他實在不知道究竟有什麼事情，能讓小仙君的情緒發生變化，直到前段時間他從褚懷序口中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元生這才發現每次從殿下那裡回來後，小仙君的腳步聲都會有明顯的變化。

有沉重不急不徐的，想來是與殿下沒談攏，獨自生了悶氣回來。

有遲疑極緩的腳步聲，這大多是小仙君在糾結，或是在懊惱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也有輕盈腳下生風的，這時的小仙君往往會一把推開殿門，半抿的薄唇抑制着嘴角上揚的弧度，微風吹開衣袂，在身後飄蕩，爾後才會落座案桌前平複心情。

“閑得沒事就去修煉。”褚懷序的語氣格外清淡冷靜，眼尾微微上揚，視線終于從手中的卷宗挪開，瞥了眼向不遠處的元生。

元生有一瞬的驚怔，但又很快恢複如常，他很小心地去瞅褚懷序的神情，看清對方并沒有任何不耐煩後，這才放心地釋放自己的好奇心。

“小仙君，方才您是去找殿下了嗎？”

褚懷序聞言隻是淡淡挑了下眉，并未作任何應答。

元生知道褚懷序現在的心情極好，自己也按捺不住激動，話便多了些。

“這次瀛洲實在是太危險了，殿下收了您給的仙器，肯定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說起這個，褚懷序斂了斂神情，他一邊合上卷宗，一邊問道：“之前讓你去打聽人界京城的事，如何了？”

這件事還是褚懷序特意讓元生去查的，當時從枕春閣回來後，褚懷序才慢慢冷靜下來，雖說無可避免深陷懊惱之中，但祝灼華所說的事的确算得上嚴重。

他本來就才上任，對瓊阆仙府與各宗的關系還不太密切，很多事情也是在瓊阆仙府的幾位閣老那裡才得知。

何況褚懷序并不相信瓊阆仙府與各宗門的人，若是将人界私聯山海域這事擺在明面上查，他不一定能查到什麼。

但元生不一樣，人微言輕，反應遲鈍，幾乎不會有人對他設防，因此将他派去打聽人界事件，是最好不過的了。

元生聞言雙眸立馬放大，由于是第一次被小仙君派去辦正事，因此元生這次格外用心。

他連忙從空間戒裡取出幾頁紙，整整齊齊的，毫無褶皺，一看便是被人保管得很好。

“這是小的去仙子姐姐她們那說了好多好話，這才将人界記錄的卷宗給小的看。”

元生上前遞給褚懷序，繼續解釋道。

“由于時間緊迫，京城的三樁案件裡，小的着重抄錄了殿下這些人的筆錄，後面徐掌門來了，小的就沒敢多待，所以其他幾組人的筆錄還沒抄錄完。”

元生聲音怯怯的。

褚懷序接過紙張的動作微頓，淡淡道：“沒事。”

然後将屬于祝灼華一份的筆錄單獨抽出來，放在一旁，先遊覽剩下十幾人的筆錄。

在大緻略過一遍後的褚懷序稍作思考後，這才将祝灼華所作的筆錄拿起來看。

元生見褚懷序眉間愈皺愈緊，正想開口問怎麼了，便見褚懷序擡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并迅速施法将他抄錄的紙張掩蓋。

笃笃笃——

殿門兀地被人敲響，得到褚懷序眼神示意的元生，嚴肅了些神情，他轉頭揚聲道：“請進。”

來者是瓊阆仙府的仙子，對方低垂着腦袋，問禮後也從未擡起過頭，她恭敬問道：“小仙君，花掌門派人來問您之後是作何打算，徐掌門在緝拿異獸方面并不擅長，因此他申請留在仙島上總攬全局。”

“所以花掌門想來問問您是打算與徐掌門一同待在仙島，還是同他們一起巡查瀛洲。”

元生聞言下意識轉眸去看褚懷序的意思，後者手指敲在案桌上，骨節分明，狀若思考。

爾後，褚懷序才涼聲道：“巡查瀛洲吧，還剩哪些地方？”

瓊阆仙子立馬欠身應答：“還剩主島西側的一些小島。”

之前下意識看了眼祝灼華落地的地方，褚懷序點在案桌上的手指停了下來，他仿佛是從喉嚨裡嗯了聲，“知道了。”

等瓊阆仙子離去，褚懷序這才将之前遮掩的紙張露出來，他垂眸盯着紙張上的文字，思忖後吩咐道：“接下來你去查查這香馥劑的所有去處，能夠制作出這位藥劑的藥修并不多，售賣的地方也隻是固定幾家。”

褚懷序起身整理着衣容，又想起什麼般補充道：“這藥有時效性，且售賣去處一定有記錄，你就查近百年這劑香馥劑記錄不清楚的。”

“好的。”

又被委以重任，元生覺得自己有無窮的精力，但此時的他隻能按捺住心情，垂眸将小仙君送至傳送陣，看着他前往那未知的瀛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