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的鈴聲将我鬧醒,在夾縫中艱難地關掉耳邊的鬧鐘,我拿走俞年軟趴趴的手,坐起伸懶腰。
俞年翻了下身,又美滋滋地睡過去了。
還活着,挺好。
洗臉穿鞋,我拿走俞年放在桌面上的鑰匙,跟着導航到玉蘭苑這邊的食堂買早餐。
将醒未醒的天空不見一片雲,橙紅色的陽光正努力攀上岸,迎接新一天的盛放。
我把早餐帶回俞年宿舍吃,吵就吵吧,誰讓他昨晚這麼過分,是個人就要親一口嗎,這麼大了也不矜持一點。
坐在他位置上,目光難以避免我昨天打開的抽屜。一看到它,不由自主想起昨天看到的小孩嗝屁套。
他真的沒有女朋友嗎?如果沒有,這個又是用來做什麼的呢?他沒看到我昨晚發現了這個東西吧?
感覺下一秒就要因為捅破某人機密而被滅口,我換了個姿勢坐在他的凳子上,視線轉移到他們宿舍内部。
他舍友桌子上的東西都沒他多,甚至連最顯眼、最基本的筆記本電腦都不在,看來俞年确實住的是豪華單人間。
吃完我的早餐,我又爬上樓梯去看俞年。肚皮微微起伏,現在依然活着,非常不錯。
他完完全全占據了整張床,被子扔在一邊,可見和我一起睡擠得有多憋屈。
七點二十八了,我要回東區上課了。
我讓陳承幫我帶書和水,他說我是奴隸主使喚黑奴,我說下課了換我當奴隸。
他回複一個奸笑的表情包。
乘上滿載17人的校車——因為過于mini而被我們稱為“寶寶巴士”,我給俞年發消息:【早餐在你桌子上,我去上課了,記得吃】
28%的電量,今早四節課,要省着用了。
晨風微涼,第二運動場上已有熱愛鍛煉的老師和同學在跑步。被投訴但仍無整改的昏暗路燈躲在樹下幽幽打瞌,倒數着數字等待日光接班。
剛在教室見到趙從旭,他就批判我夜不歸宿,在外夜夜笙歌,忘了一起吃苦的兄弟。
我從他手中奪過我的書和水杯,“沒忘記,下次我弟喝醉時我推薦你去和他笙歌。”
也許是被我夜不歸宿拯救宿醉小年輕的行為所感動,他感慨道:“如果我也有個哥哥就好了。”
“哥哥是不行的了,爸爸還是可以當的。”
“Shift!我說的是鍵盤上那個。”
早八+水課=催眠神器,教室八十多個人有一半睜着眼睛倒下了,剩下的一半在玩手機,偶爾冒出幾個坐姿端正、認真聽課的,我屬于在後兩者中反複橫跳跳跳跳的那類——因為手機沒電。
第二節課,我開省電模式摸魚看小說時收到了俞年的消息。
【我起床了!謝謝哥!】
【不用謝,下次再喝醉,我就不管你了。】
【不高興的表情包】
不理他,退出微信,繼續看小說。
這周末我依舊在跑野外和做實驗,跟着兩個研究生挖了五個坑。他們一個做土壤,一個做生态,一拍即合拉上我當勞動力。唉,綜測分真難掙。
疲憊癱在汽車後座,俞年給我發來遊玩邀約。
【俞歸~下周六南福寺有廟會,要不要去啊~】
“……”兩天沒聊,俞年的說話風格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努力舉起手機打字,【在哪裡?】
【南隐山,地鐵轉出租轉共享單車倆小時~】
【太遠了吧,去了還回得來嗎】
【不遠的~我們晚上在外面住,第二天再回學校~全程我報銷,怎麼樣~】
接着他又補充道:【是某個法師誕辰八百年噢,聽說許願很靈的,錯過再等八百年!】
“……”我懷疑和我聊天的人不是俞年,更像是南隐山旅遊社的推銷員。
為了證實學校反詐教育落實到位,我戴上耳機,給俞年打視頻通話。
“哥!”俞年的頭發似鳥窩,看背景是在宿舍。
“剛起床?”
他對着手機屏幕整理他的頭發,“嗯……起了一會兒……”
“你睡到五點半?”這孩子作息不行啊,五點半起床,晚上多少點才睡。
“不是故意的。”他有些心虛,不敢直視鏡頭,“鬧鐘關得太順手了,然後又睡過去了……對了,哥你有什麼事情嗎?”
對哦,我差點忘了我要問他什麼,“你想去廟會?”
“嗯。”他點頭承認,“這廟會八百年一遇呢,哥!”
俞年激動地伸手指比了個“八”,誇張的語氣透露出他滿心的期待。
“真的假的,别被騙了。”
“真的,我給你發推文,沒有誠信的寺廟是開不了八百年的。”他拿起手機切小窗,隻露出上半張臉。他真的睡迷糊了,好好的雙眼皮變成了三眼皮。
“我先挂了,我怕我手機卡。”上大學前花369元買的一手智能機難以支持無卡頓切小窗的行為,保險起見,我決定先結束視頻通話。
“好,哥你慢慢看,我挂啰~”俞年的動作更快,我的屏幕隻剩下他挂斷通話的界面。
被迫看了這個畫面三秒,手機愛妃終于回到我們的聊天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