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太認得佛祖,俞年領我去哪燒香拜佛我就去哪拜,能拜的都拜上了,那一大把蔑香也用完了。
俞年插香的時候沒注意,掉落的香灰燙到了他的手。
“哥,佛祖欺負我。”他委屈巴巴的,向我訴苦。
向我舉報佛祖也沒用,畢竟我不是管這個的。我将水瓶中的水倒在他手背被燙紅的地方,安慰道:“佛祖不是故意的,他會給你補償的。”
“真的嗎?”
“真的,你沒聽見他說對不起嗎?”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能力我還是基本掌握的,這簡直是用于應付俞年的神器。
“沒有,我腦袋瓜瓜不好。”
“哪裡不好了,能說會道,好着呢。”
“俞歸說不好。”
“……”自己挖的坑坑到自己了。
鑒于他是傷員,我不跟他計較。現在也有五點半,夕陽正努力地散發餘晖,燒起一片雲,與南福寺的紅牆媲美。
我們買了條祈福帶系在樹上,随風飄舞的紅色條帶帶着願望飛向遠處,留在原地等待回信。
“俞歸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俞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共……七個字,閱讀難度不大,我們的願望肯定是最快實現的。”
“七個字?”
“俞、歸、平、安、健、康、年,七個。”他邊念邊伸手指展示,不多不少,剛好七個。
俞年是真的喜歡數手指啊,果真還是小孩,可愛,“好啊,我們也奮鬥奮鬥,減輕一下佛祖壓力,說不定實現更快。”
許願和祈禱本質上還是為了尋求一個心理安慰或情感支撐,隻将願望寄于他人而不親自行動,就算對神靈再真摯,也難以實現。
“七個字還不算減輕壓力啊,都不用做閱讀理解。”
“算算算……”
這時在學校也算是到飯點,我們走進廟會集市逛小吃。不少攤位的小燈已經亮起,老闆嘴上忙着招呼客人,手上也忙着制作和打包小食,物理意義上的煙火氣也是飄到了莊重嚴肅的南福寺。
我買了大份的鐵闆豆腐,俞年買的燒烤,原計劃是我倆分着吃。
“啊……”俞年張大了嘴巴,要我喂他。
“……”我拿着剛吹涼的鐵闆豆腐塞進口中,“愛吃不吃。”
他閉上嘴巴,小眼神幽怨滿滿。
我新叉起一塊不小心碎掉的豆腐,“喏,自己吹。”
“噢。”他服軟了,自己吹自己吃。
兩人各退一步,相安無事。
“哥,我們去前面的小廣場吧,六點半開始有表演,我們去占個好地方。”
“嗯。”我吃完最後一串燒烤,收拾好垃圾放入垃圾桶,脫下防曬衣放入書包,和俞年去往他說的小廣場。
小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圍着工作人員正在安裝的紅色隔離帶尋找站位。
我們個子不矮,不用站到最前方也能看到隔離帶内的場景。
離開演時間越近,周圍集聚的人就越多,我們很快被包圍在人群中,還有人想擠到我們前面。但俞年穩如泰山,硬是守住了一方天地,隻不過我們靠得越來越近了。
他手又不老實了,挽住我的胳膊。
“幹什麼?”
“沒站穩,扶一下。”
情有可原,不追究他的責任。
忽然,一陣鑼鼓聲從遠處傳來,人群的歡呼随之而起。遠遠望去,是金龍追随龍珠飛入小廣場。
“呼!”龍珠帶領金龍貼近隔離帶蜿蜒遊走,與人群親密交流,所到之處喧嚣一片。
“哥!”
“看到了,别激動。”俞年高興得要蹦起,我急忙拉住他。這裡人多,我怕他摔,也怕他踩到别人,破壞他的好心情。
鑼鼓奏樂愈發歡樂和喜慶,金龍在舞龍者手中活靈活現,戲入場地中央穿騰翻躍、左聳右伏,于黑夜中熠熠生輝。
不自覺擡眼看俞年——墨色瞳孔倒映金黃,舞龍在他眼中遊戲,斑駁光影叙述清隽側臉,薄唇包不住因為喜悅而露出的白牙。
他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舞龍戲珠結束,退場時表演者整活讓金龍上下一晃又一晃,乖且可愛。
“哥,火壺要來了!”
我手搭上他的肩,調侃問道:“噢?上哪聽的消息?”
他俯首貼近我,小鬼得逞般低語:“笨蛋,我猜的。”
于是我輕掐他的肩膀肉。
“俞歸!”他皺着眉頭呢喃我的名字,伸手去揉被我掐的地方。
再拍拍他的肩,我聽到有新的鑼鼓聲奏起,“你的火壺表演要上了,看吧。”
現在确實沒到火壺節目,是舞獅表演。一紅一黃兩頭舞獅和南城新店開業請的舞獅長得大差不差,偶爾運氣好,在街日還能碰到舞獅舞進店鋪讨要紅包。
“哥,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挺好的,技巧性很強。”雖然礙于場地限制沒有梅花樁,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南北方舞獅不同,但起勢、疑進等動作惟妙惟肖,表演節奏把控精準,觀賞性高。
舞獅表演結束,我打趣他:“到你的火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