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撫,寂夜蟬鳴,暖黃路燈照亮自行車道向遠處延伸。選擇騎車的人沒有下午多,塗有紅色顔料的瀝青路面略顯空曠,卻也多了分自在。
廟會尚未結束,光亮藏于樹葉間隙。遠遠望去,如懸于夜空不可窺探的天堂盛會,隻能從不小心散落的點點碎片去猜測被藏匿的景象。
二十一分鐘,自行車道騎行結束。我和俞年去往旁邊的公交站點,與其他人一同等待下一輛去往城區的公交車。
“哥。”
“嗯?”
“好玩嗎?”
“好玩。”
“想好下次去哪裡了嗎?”
“啊?”
在我看來廟會之行還尚未結束,俞年這麼快就計劃下一個出遊地點了嗎?
“回去了再想吧,今天有點累,想不出來。”北城曆史悠久,名勝古迹數不勝數,随便拉個景點出來都是帶星級的。我有選擇困難症,要從眼花缭亂的美麗景色中選出一個最向往的……真是煉獄級别的困難。
“好。”他沒逼迫我,無聊地扣我的手玩。
導航顯示下一輛公交五分鐘後到,俞年也許是站累了,仗着身高優勢把頭抵在我肩膀上休息,眼皮隔着衣服與我相貼。
他打了個哈欠,懶懶道:“來了叫我。”
“嗯。”我打開微信,回複趙孟儀的消息。
【寶子,你今天去南福寺,給咱的高速逆流色譜儀燒香了嗎?】
【沒有,你們又拉它半夜幹活了?】
【唉,導師前兩天催得急,沒辦法】
【明天多跪五分鐘吧,唉】
高速逆流色譜儀是全實驗室最嬌氣的器械,超過下午五點半實用絕對測不準,還會影響第二天的實驗效果。
如果南福寺能治得了它,每個月少說也要來拜一次。
俞年改成下巴放我肩上了,忽然冷冰冰飄來一句:“她為什麼叫你寶子啊?”
“禮貌吧,也有直接叫‘寶’的,可能是這個稱呼能拉進社交距離?”
“寶子,公交車來了嗎?”
“……”我看到旁邊有三個小姐姐正用一種好奇又躍躍欲試的眼光打量我倆。
哪種弟弟啊——師姐的聲音從我腦中蹦出。
“你還是叫我哥或俞歸吧。”腦海中劃過一個恐怖的想法,他喊我寶子,怕真的要成那種弟弟了。
“為什麼我不能喊?”
“……不好聽。”
俞年頂嘴:“那為什麼他們能喊?”
“因為有事相求或不太熟吧,陳承他們就不會這麼喊,除了想犯賤的時候。”
“所有我們很熟?”
“那不然?”
他輕笑一聲,聽起來不是什麼好事。
果真,他玩文字遊戲:“可我們都是生的呢……”
我擡手拽住他的頭發,“你想的話,我現在就把你拉去煮了,好不好?”
他吃痛哀嚎:“不好!”
公交車到了,我們排隊上車,俞年用手機的NFC直接幫我付了錢。
我們坐在後排,我靠窗,他靠過道。剛坐好,他又把我的肩膀當枕頭了。
幸好北城的路修得好,要是在我們鎮上,五米一個坑坑把人彈得飛起,一路颠簸,甭想睡了。
“我們在哪裡下車?”
“文化廣場,坐過站了也沒關系,打車就好。”
真是……很有松弛感啊……
從郊區開往城區,窗外的建築層層拔高,色彩也由單調變得紛繁。乘了四十多分鐘,我把俞年叫醒,告訴他還有三站就到了。
他揉揉眼睛,眼眸呆滞,沒準上一秒還在夢裡呢。
“師傅,文化廣場有下!”由于是晚上,搭乘公交的人不是很多,司機并不會每個站都停下。以防萬一坐過站,我提前告知他。
“好咧!”師傅在文化廣場站停下,打開了車後門。
“走吧,下車。”
我抓住蒙圈的俞年,将他拉下了車。
“酒店叫什麼名字?”
“我來吧。”俞年宕機的腦袋開始重新加載數據資料,打開了導航。
他當甩手掌櫃,把手機交給我,“哥,你帶路。”
“嗯。”
接近十一點,路上的行人不多,路燈甚至沒有南隐山旁邊那條自行車道亮。街道旁的店鋪大多已經打烊,隻有零星幾家還在堅守。
一輛銀灰色面包車在前方停下,走在我們前面不遠處背着斜挎包的女生轉頭看了一眼,默默往店鋪走近了些。
車上下來三人,其中兩位扶着一名喝得醉爛如泥的胖男人搖搖晃晃走在路上,看起來比俞年喝醉那次還難辦。
三人的身影遮住了那位女生,同時,樹蔭也遮蓋了本應落在那三人身上的光。
忽然,本該醉爛如泥的胖男人直起身,扶着他的那倆人也突然撒手,往前方跑去。
“救……”
是女生的聲音!
“俞年!”
“走!”他箭步如飛沖上前去,“幹什麼呢!放手!”
我也跟着俞年往前沖,從書包側袋拿出保溫杯,往胖男人頭上打去。
“嘿!”計劃被打亂,扯着女生的一名男子大喊想搬救兵。
“救命啊!拐賣啦!”俞年大喊,我也吼着嗓子喊“救命”。
趁胖男人沒恢複過來,我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他往後踉跄了兩步還是沒站穩,倒下了。
綠色衣服的男子已經和俞年杠上了,隻剩一個人拉着女生,她正拿着打火機在混亂中燒那藍衣男子的手。
“放手!”我在他耳旁吼,去扯藍衣男子的手。
“嘿!幹什麼!”不懂從哪冒出兩個人上來幫忙解救女生,藍衣男子很快被控制。
綠衣男子見形勢不好,想逃跑,但被俞年拉住,和一個上前幫忙的女生一起把他壓在地上。
有一個人扶起被我踹倒的胖男人,看起來很焦急,還想直接上手把他拉起。
預感不妙,我朝他們的方向大喊:“他是同夥!”
來幫忙的兩位路人又立馬跑去與他們對峙,我和剛剛被挾持的女生留在原地壓制藍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