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床鋪好後,我将窗簾拉上,橙黃色床簾背後的銀灰色遮光布有效遮住闖入房間的光線。手機調成靜音,我躺在新築的臨時小窩小憩。昨晚隻睡了四小時,對我來說遠遠不夠。
再次睜開眼是十二點多,鎖屏跳動出一排排各種應用訊息,裡面肯定有俞年的。我不告而别,他肯定無法接受。
打開微信,俞年的聊天框紅圈“97”。直接置頂未讀消息,第一條就是“你去哪了?”。
他開始是擔心,中間是後悔,最後是祈求,還打了好幾個視頻通話和語音通話,從“未應答”到“對方已取消”,愈發心急與緊張。
輸入文字點擊發送,【我搬出來了】
視頻通話立馬打來,我選擇接通。
“哥!”
“嗯。”光線有點暗,俞年那邊也不亮,我看不清我自己的臉。
他委屈得快要哭了,“你去哪裡了?”
“我搬出來住,開學再回去。”
“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嗎?”
該怎麼解釋呢,事實看來,确實是因為他昨晚的意外暴露。可不知道我在糾結什麼,一聲不吭。
他垂眼洩氣,低落道:“我知道了。”
能和他說什麼,說沒關系嗎,還是就此翻篇?我說不出口。我可以做到忽視,但沒辦法原諒。這件事如同一根刺,不深不淺紮在心上,要說危及生命吧,也沒有;但要拔出來吧,肯定需要付出慘重代價。我現在隻希望它盡可能的埋藏在心底,不要影響未來的生活。
良久,他問:“那開學後,我還能找你嗎?”
我下意識拒絕:“不了吧。”
“為什麼?”
“俞年,我們暫時不要見面吧。”既然我們之間有超出道德範圍的情感,那麼隔斷聯系是當下最好的相處模式。
“不要,我想見你,我要去找你。”他開始哽咽,沒兩秒,哭了。
找不到理由和話語去安慰,我選擇沉默,閉上眼睛聽他流淚。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再睜開眼時,他在用紙巾擦鼻涕。
即便做了行動,他鼻音也依舊濃重:“哥。”
“嗯?”
“我要去找你。”
我用被子遮住臉,疲憊道:“别來了,讓我緩緩。”
現在思考如何面對他很累,我不希望他在這時靠太近,會撩亂我的思緒。
“三天夠嗎?”
“不夠,以後再說吧。”
“是以後都不打算理我了,是嗎?”
他在臆斷什麼?有什麼好揣測的?
“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
我想讓他閉嘴,“别問了。”
“為什麼?是……”
他為什麼有那麼多問題?我吼他:“我說别問了,聽不懂是嗎?”
俞年果然閉嘴了,隻有時不時的抽泣聲證明他還沒挂斷通話。
悶頭在被窩,空氣愈加溫熱潮濕,逐漸缺氧,似個柔軟的蒸籠。思來想去依舊無法面對他,我給被子開了口,“俞年,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我很冷靜,我就是喜歡你。”
“喜歡”兩個字逼迫心髒狂跳,我撐被子的手落下,告誡自己、也逃避他:“到此為止吧。”
“不可能,俞歸。”他眼淚似乎再次落下,哭腔明顯:“我等很久了,我不想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别說了,我不想聽這些……
蜜餞般的美好回憶成長在畸形扭曲的根基上,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根本不是什麼家人之間的關心,而是一場違背道德的愛戀。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俞歸,回來好不好?我會認真對你的。我不鬧了,多陪陪我好不好?”
“别說了……”他的承諾遠遠超出我的接受範圍,真摯、誘人的條件令我越來越抗拒,“這幾個月的開銷,我這兩天會還你的。以後……别來找我了,就這樣吧。”
“俞歸!你要做什麼俞歸!”他破防了,情緒忽然失控,“那都是我自願——”
我挂斷通話,不能再聽了。我沒他勇敢,不敢聽,也隻躲在被子裡哭。真相為什麼是這樣啊,為什麼還是隻有我自己啊。
鈴聲再次響起,我迅速挂斷。俞年沒洩氣,再次打過來。我受不了,退出了微信登陸。
肚子傳來不合時宜的咕咕聲,該吃飯了。我向師兄詢問外賣地址,随便點了家便宜的外賣。這裡有廚房,下午出門買點菜吧,反正時間多,複習複習廚藝也是可以的。
打開外賣的那刻,我深刻感受到我的嘴被俞年養刁了,胃也被養嬌氣了。看着半年前還能吃得滋滋有味的飯菜,如今卻毫無動筷之欲。以前筷子有小木絲還能當無所謂,自己動手剮掉;現在的第一反應是“商家對不起我花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