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就到這，我們回去吧。”

“嗯，謝謝惠醫生。”早點回家也好，太晚回去不安全。

我以為他會在門外等我，但事實上并沒有。

“噢，小年他說他有個項目出問題，先回實驗室了。”

“嗯，好。”

他在我又會想什麼呢——厭煩、憤怒，好像也不會有什麼正向的反饋。

惠醫生攬我的肩，帶我走向樓梯，“走吧，早點休息，具體時間我明天告訴你。”

“好，再見。”我與她道别。

回到宿舍，那仨娃子又在連麥打遊戲。明明人就在身邊，卻還是要戴耳機進行交流。陳承說我不懂，玩槍戰就是要聽腳步聲，達到出其不意吓死對面的效果。

好吧，他們開心就好，我先抱着我的二手小電腦處理數據去了。

處理完畢，我開始今天的記賬。耶，今天怒賺176，我又可以給我的電子小貓買貓糧了。

至尊豪華貓糧——沒吃過，買！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反正不能讓我的小貓餓肚子。

又上了兩個小遊戲瘋狂下單，我心滿意足地關閉電腦。

對了，好久沒問陸甯峰我家來福怎麼樣了。

它是我上初三時忽然跑來我家的，小不伶仃一個，賴在門口不走，于是爺爺把它揪回來了。小狗的世界就是很單純，沒過幾天，它就和隔壁鄰居家二郎新生的大包子、二包子和三包子混上了。我去學校不在家的時候，它就窩在鄰居家蹭飯吃；等我放假在家時，它就和三個包子跑來回來等飯吃，是隻E人狗狗。

【喲嚯，大哥發達了還記得我呀】

【哥們好好說話】

【我們家美娘生崽了，懷疑是你家來福幹的，記得付彩禮哈】

【？】

【不多不多，一隻崽子一萬，你給我五萬就好了（狗頭×5）】

【你打劫呢】

【呀，這是我們兩家美好交流的結晶，怎麼是打劫呢】

拉扯完差點往法律道路上走的陸甯峰，我帶着藥效強烈的催眠作用美美睡覺。

在夢裡，那兩個太陽從地平線并排升起，腳底下的淤泥叫嚣着讓我别動，讓我看清。

沒有溫度，沒有金燦燦的光芒，隻是兩個發着白灰色光的圓點，從東邊升起，劃過我的頭頂，再從西邊沒入。像兩隻眼睛、被剖去眼珠的眼眶，幽幽探看我的悲哀。

我低頭看我的腳，一道浪花帶着潮水淹沒我的腳踝，也沒有溫度，也沒有顔色。

但我感謝它，起碼我可以分清哪邊是海洋、哪裡是海岸。我向岸邊跑，海水上湧的速度比我跑的速度快，已經漫過了我的膝蓋。腳下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住，我不小心摔倒嗆了一口水。

我會遊泳，我靠水的浮力嘗試重新站起，但我的腳陷于泥地拔不出來。水越來越高了，身邊沒有可供抓握的物品，我愈發慌亂，另一條腿也陷在泥地。浪花拍過我的頭頂，卷向我去不到的遠方。

我放棄了，我倒在水中，享受窒息的快樂。

【小年記事簿】（接上版）

今天不想再寫了，不是值得記錄的開心事。

哥發現我了，他怔住了，他害怕我，他沖向車道，往正在行駛的車輛沖。

幸好是在學校，車速不快，我有時間抓住他。

幸好老師發現他，及時按了喇叭，他停下了。

我把他帶回人行道，他還在看那輛車，他是不是後悔了。

這次我拉住他了，下次呢？下次會是什麼時候？我還能抓緊嗎。

我看見他的靈魂飄走了，他變成了一個會走路的機器，他不見了。

真對不起惠醫生，明明是不用麻煩她的。

哥身體不舒服，是我和惠醫生說的情況。

她說我是哥的刺激源，照哥的想法和治療方案，盡量讓他不要看見我。

她問我要不要和哥說清楚，把他的心結解開，我說不行。

哥不想這件事被捅穿，他不想讓别人知道，我隻能做到這兒了。

他還是讨厭我，現在甚至影響到他的身心健康了，我好害怕，他在我面前尋死。

我是不是也要看醫生，我該怎麼做，我不想離開他。

可是醫生說哥不想見到我，現在他的病情有惡化傾向，可能會做出傷害我的行為，讓我今天先走，以後盡量少和他碰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現在連哥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