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帶着爺爺留下來的魚竿去河邊釣魚。昨晚陸甯峰約我今天“修身養性”,說白了就是在河邊抓着魚竿坐一天,還拉來了兩個堂兄。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今晚打算做全魚宴,雖然我認為我們最後做的會是烤魚。
出門前,來福不知為何跳到電動車的踏闆上坐那兒不動了,不知道跟哪家狗子學的。可能是它也想去釣魚,我摸摸它的頭,用腳把它攔好,帶上它一起去河灘。
“你們是約好一起來的嗎。”看見河灘邊還有兩條狗,我忍俊不禁問來福。它發現它的小夥伴,迫不及待地想跳下踏闆,沖上去與它們玩耍。
我的腿還攔着,它不敢跳。把車停穩後,我才移開腿,來福一溜煙就跑了。
俞潮見到來福,意外又驚喜,帶着寵溺又略微嫌棄的語氣道:“怎麼你家的狗也來。”
陸甯峰用腳勾起凳子一腿,娴熟地将它挪到自己屁股下,替我回答:“你問你七哥,每次出來釣魚都帶狗。”
按輩分排、被我們稱做七哥的俞安很忙地摸了摸秀發,然後笑了笑,看似謙遜實則炫耀:“我釣魚技術好,烤一條給它們吃又沒有損失。”
陸甯峰總結:“看吧,它家狗幹的。”
釣魚是不可能隻釣魚的,我們摸了副撲克牌出來打。俞安能釣到最多的魚是有道理的,他耳朵賊靈,魚竿那頭有一點撲騰都能發現,杆子收兩下就把撲騰掙紮的魚釣上來了。我們仨的桶還是空的呢,他都已經釣到兩條了。
“幹活,殺魚。”俞安伸懶腰吩咐道,回河邊繼續放餌盯着河面。俞潮一手拿着刀一手拎着魚,就在岸邊的石頭上将“新鮮出河”的小肥魚處理起來。我和陸甯峰的工作比較清閑——去撿樹枝。
三條今日出門目的明确的小饞狗,則是搖着尾巴聚在俞潮身邊看他殺魚,時而走路時而一屁股在石灘坐下,左右看探、用腿撓頭裝作很忙的樣子,以此來掩飾内心的興奮和蠢蠢欲動。
俞潮多年的烤魚經驗不是吹的,搭柴串魚生火一條龍全包,看得我一愣一愣的。陸甯峰回河邊看釣竿了,我沒事幹,又不好意思玩手機,于是我選擇蹲在來福身旁撸它玩。它也不惱,任由我搓它的背。
“俞歸。”俞潮将串好的魚給我,讓我烤魚。
“來了。”我搬過我的小闆凳,調整好坐在火堆邊烤魚。三條小狗也轉換陣地來到我身旁,眼巴巴盯着烤魚,肚子裡的欲望赤裸裸挂在眼睛,毫無掩飾,生怕我們不知道。
“離遠一點。”它們離火堆太近,被俞潮拿着扇子趕走了。他也把凳子從河邊搬來過來,無奈道:“一個兩個都是餓死鬼投胎。”
“饞呗。”我話音還未落下,三條小狗又跑回來了。
“得啦,第一條是你們的,一邊玩去。”俞潮伸手再次趕狗,它們這次倒是學會往後退了些,隻是眼睛還在盯我手中的烤魚。
俞潮用扇子搖着風,吐槽這三條餓死鬼:“真是越大越難教。”
我翻轉手中的烤魚,說:“沒吃過好的嘛,正常正常。”
他轉頭把話題扯到我身上:“你的醬闆鴨呢,不見蹤影。”
“今晚嘛,光吃鴨子是吃不飽的,多釣幾條魚再說。”醬闆鴨的鴨子小小一隻,肉更是少得可憐,讓四個人分着吃、還想要吃飽,真的是有點為難它了。
他表示理解:“也是,去年七哥帶回來的特産……啧啧,跟蚊子肉似的,兩口沒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我調侃他,“你不帶點東西回來?”
他一臉嫌棄:“去鎮上吃得啰,不比我帶回來的新鮮?”
俞潮是我們之間唯一一個在南城讀大學的,周末沒課可以回家睡大覺的那種。因此,我們上學時他常在微信群裡上蹿下跳,有時是說自己好孤獨需要我們陪,有時是炫耀他過節日在家吃的大餐,主打一個不讓我們安生。
我将一條魚拿出火堆,問:“給它們吃的要全熟嗎?”
俞潮十分随意:“都行,誰知道它們在外面會吃什麼奇怪的東西,腸胃都練出來啰。”
“那還是吃點好的吧。”萬一這魚裡有寄生蟲咋辦,我的來福不能生病。
見我将魚移回火堆,俞潮樂了,“你也是……唉。”
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詞,他識趣地放棄形容。
聊着聊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三哥那邊修新房缺人,你去不去?”
“去呗,反正在家閑得很。”找點事情充實生活是很重要的,更何況這種活一聽就是包吃飯的,幹嘛不去。
“得,我和他說一聲。”俞潮也是爽快,立馬掏出手機給三哥發消息。
“三哥說十月份搬新屋,到時候又有新房酒喝哦。”
“十月份。”啧啧,開學過後都是猴年馬月,回家吃席猶如鏡花水月,“你吃算了,我‘雲吃’得了。”
他一點也不客氣:“你那份我替你吃了啊。”
第一條魚烤好了,俞潮拿在手上等它放涼,有時還用扇子扇它。三條小饞狗已經等不及了,跑過來圍在俞潮身邊。
“别急别急。”俞潮嘴上慢慢悠悠說話,實際上扇子要搖冒煙了。
他用手輕輕觸碰烤魚的表面,撕了一點魚肉,确認烤魚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才把烤魚放在地上,任由三條小狗你擠我我擠你争搶魚肉。
俞潮見怪不怪,卻仍嘴碎道:“跟沒吃過飯一樣。”
有俞安在,今天收獲頗豐。我們一共釣了八條魚,到俞安家生火做飯全幹光了,一條不剩。我的醬闆鴨也被薅出來分享,辣到陸甯峰說不出話,直接幹完了半壺水。
八點,我們收拾完東西各回各家。來福這條小懶狗不願走路,又跳上電瓶車的踏闆,吐着舌頭等我載它回去。
随便啦,它喜歡就好。我還是很愛摸它的頭,它好像有種魔力,我完全無法控制我自己去搓它。
搓完,我啟動電車打開車燈,與它一同歸家。
夜晚,村道上的人不多,一個原因是我們村的人本來就少,很多出去打工了,僅有的人要不是在家裡,要不是集中在村裡的小賣店打麻将。另一個原因是有很多早睡的老人,除開特殊情況,太陽下山了很少會出門,遵循自然法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來福回到家在院子裡自己耍了一會兒,就趴在我房門旁吹風扇了。我洗完澡後把風扇搬回房間,它也起身回自己的小窩。
要不要也給它買一個呢,狗能吹風扇嗎。
正想上網上搜,我的手機就響了,是李老師的電話。
“老師晚上好。”
“吃飯了嗎?”
“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