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是主角,這次咚咚锵給我锵到了下午才回來。俞年拎着施過法的米和我回家,一路上在研究夾在手機與手機殼之間的符。
目睹了咚咚锵全程的他好奇地詢問當事人的感受:“俞歸,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生無可戀,“好了,等下就去死。”
“啊?不行!!!”
他對民間藝術抱有極大的尊重,非要煮兩鍋飯,把施過法的米單獨給我煮一鍋,他和來福煮另一鍋。我問他要不要再專門買一個電飯煲算了,他居然真的開始思考起來。
我拍他腦殼,極度無語:“得啦,一天天的淨想這些。”
“哪有。”他辯駁道,“新鍋沒用過,說不定煮出來的效果更好。”
能打敗魔法的隻有魔法,我順着他的思路勸導:“新鍋跟我不熟,還沒有煮飯經驗,把法術煮失效怎麼辦?笨蛋。”
他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最後贊同我的觀點:“有道理。”
決定和他在一起後,我的房間是徹底空置了,隻剩下吃飯的功能。我把我的枕頭和被子都搬了過來,隻留下一張涼席,以及木箱裡穿不到的衣服。他在鎮上買了空調,工人很快就安好了,他的房間和我的房間各一個。我問他為什麼我的房間也要安,他說怕我在他房間住膩了,等哪天想回去住,睡覺的時候不會感到不适應。
心态轉變之後,我感覺我的精神狀态好了不少。他晚上會摟着我睡,白天會和我一起曬太陽,形影不離,有求必應,除了時不時産生的慚愧,我幾乎沒受到其他情緒的影響,一天到晚樂哈哈的,連失眠時間和次數都少了很多。
為了減輕他的壓力,我也嘗試着去調理好自己。剛開始是想重新按時按量吃藥,但他不給,隻能作罷。後來他給我買了彩鉛和塗色本,讓我按喜好選顔色,一圈一圈畫,還放歌給我聽。過幾天又突發奇想買了一棵發财樹,讓它和我們一起曬太陽。
“俞歸,你的論文啥時候發表啊?”或許是這幾天他都在挖土,某天中午吃飯,他提了一嘴我的論文。
“不知道。”我說。很無奈的一件事,為了未來犧牲掉了自己的成果。雖然這篇論文也不算大項目吧,但畢竟投入了很多心血,被迫割舍的疼痛刻苦銘心。
“這不是你的論文嗎?”
我夾了塊魚腩,“唉,變成别人的了。”
“啊?”他不敢相信,準備夾菜的筷子收回,“什麼時候的事?”
“剛放假那時候吧,不記得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個月前恍若隔世,好多事情我都想不起來。
他特别關心:“誰幹的啊?”
“一個研究生師兄。”我說,“命保住了就好,别管那些有的沒的了。”
聽見我這麼說,他有些沮喪,卻又拿這件事沒辦法,隻能認命,“好吧。”
唉,人情社會,有些東西亂得很,明面上的規矩藏不住私底下的暗湧,隻能說有利有弊吧。
我以為這件事就此翻篇了呢,沒想到過兩天接到了李知斐老師的電話,說我們的論文回家了。
我第一反應是俞年幹的,因為我沒和别人提過這件事。我跑去問他,他死不承認,最後是我把他親到心滿意足了才承認。
“是不是很累啊。”我問他。越往上走越需要人情世故,融通學術圈複雜的人際網絡不是他一個學生能輕易完成的事情,他在其中一定付出了不少。
“不累啊。”他嬉皮笑臉,“給爸打個電話就好了,他們這種做生意的很信神佛的。他從小就沒擔當起他對你的責任,現在要求他幫你做點事怎麼了,還能幫他積德呢。”
我仍舊有點擔心,“這樣做……對你們家做生意會不會不太好?”
“哪裡不好。”他抱我入懷,撫摸我的頭發,“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他們是強盜,‘警察’送回你的東西,有什麼負罪感。”
“俞歸,别想那麼多。誰欺負你,你告訴我就好了。”
他說話直白又純真,像小時候幻想的救世小英雄,什麼問題都能解決。我“噗嗤”一聲笑出,“怎麼像談了個□□老大。”
他一本正經糾正我的表達:“No No No,是談了個堅守正義公正不阿、同時又實力超群的江湖俠客。”
他幫了我這麼多,我心裡樂開花,感謝他還來不及,随他糾錯:“好,你說是什麼是什麼。”
在我的主動邀約下,我們又酣暢淋漓了一晚。
清理完所有趴在床上,我在黑暗中摸索,牽住他的手,有氣無力,責問他:“你最後幹嘛這麼兇。”
“啊?”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在這方面提意見,靠我近了一些,于我耳旁輕聲提出改進承諾,氣息灑在耳廓,溫和又暧昧:“那我以後注意點。”
“嗯。”今晚弄得比較晚,我有些疲憊,也不想去談論和制定對他違背承諾的懲戒措施,側身靠入他懷中睡了。
轉眼離開學沒幾天了,我開始和他讨論回北城的事。我想把來福也帶上,但怕它不适應,北城也沒有小夥伴陪它玩。但放在南城也不好,沒人養,生死全靠命硬與否。
“帶上吧,我在網上查過了,狗不嫌家貧是因為它沒見過不貧的日子,給他大魚大肉幾天就适應了。”
這個帖子我好像看到過,但我不清楚來福是更喜歡富貴的日子還是朋友的陪伴,畢竟它在家天天出去玩。
“如果它不适應怎麼辦,我沒辦法天天陪它。”
“沒關系,我會教它獨立的。”
“……”聽上去不太靠譜。
最終我們選擇帶來福一起走。寵物沒辦法帶上公共交通工具,于是他請他們家司機開車來南城載我們回去……果然在金錢面前,距離都不是問題……
出發前,我給來福洗了澡,還帶它去打了疫苗。俞年則是清理狗窩,還買了一根牽繩,連着配套的衣服給來福穿上。來福沒見過這玩意,繞着拖在地上的繩子走了好幾圈,差點弄打結。
收拾好一切,我們啟程回北城。我沒有駕照,隻能由俞年和司機兩個人輪流開。晚上我們在某個大城市歇腳,他居然還有精力帶我去看夜景,留下來福和司機面面相觑。
清潤的江風融舒夜晚的躁動,岸邊的綠植格擋呼嘯的飛塵,跨江大橋繁燈爍麗,兩岸高樓彩光流動,我們在岸邊散步,于靜谧的邊灘欣賞晚夜霓虹。他想和我牽手,我不讓,覺得被人看到不好。他嘟囔兩句表示抱怨,但沒過多久又自得其樂了。
走着走着,他問我一個問題:“江風和海風,哪個更舒服?”
“都舒服吧。”它們都是風,隻是性格不同罷了,沒有優劣之分。
“那我和來福呢?”
“?”怎麼從風扯到這裡了,“你們都不是一個賽道的,幹嘛整天和它比?”
他扯我的胳膊,說:“沒有安全感。”
“沒有它,你就有安全感了?”
“哎呀不是。”他連忙澄清,“就是……就是感覺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我都和他黏在一起這麼多天了,他還表現出這副模樣真的是有點奇怪,我問他:“那怎樣才算喜歡?”
精明的小狐狸雙眼一亮:“先牽個手?”
最後是我揪着他頭發走完了餘下的路程。
“俞歸,我要秃了。”回到酒店房間,他還摸着頭毛向我訴苦水,委屈極了。
“自作自受。”我不想理他,多大人了還像給家長告狀似的,來福都看不上這套把戲,無不無聊。
“你都不安慰我。”
懶得和他扯東扯西,我找出他的衣服扔給他,獻出絕殺:“嗯,去找别人安慰吧。”
“哼。”他接過睡衣,賭氣去洗澡了。
玩鬧歸玩鬧,我們晚上還要睡同一張床。今天我背對他睡,他知道我還在生悶氣,但他是制氣源,也不敢勸,隻能用身體的接觸小心翼翼表達錯誤,像來福一樣用頭蹭我的肩頸。
“俞歸,我錯了。”
“知道錯有什麼用,你又不改。”
“改,都聽你的。”
“隻有嘴巴上改。”
“哎呀……”
第二天睡飽,我們繼續趕路。馬不停蹄一直到晚上,我們才到達了目的地。夜市已關門收攤,在道路兩旁賣水果的商販也已消失不見。小區裡隻有保安和路燈迎接我們,白日一向活躍的噴泉也陷入了沉睡。司機叔叔幫我們把行李一起帶上來後離開了小區,房間裡隻剩我們兩個人。
我把來福身上的牽引繩脫掉,這小狗終于得到解放了,在屋子裡跑來跑去。俞年在客廳找了個角落放它的狗窩,它嗅着熟悉的味道鑽了回去。我想把行李箱裡的衣服放進房間,但發現房間的門口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