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溫和過頭的仙門弟子似乎随着曲雲州一齊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性格狠戾的天才魔修,實力之強大、手段之毒辣甚至讓很多魔修都避之不及。
那一晚後,楚商禾消失在了魔修的地盤上。
一天後的清晨,一個想要登仙門的凡人走出鎮子裡歇息的旅店,來到通往青蒼門的山腳下的石階,卻發現有一條粘稠的深色細流正沿着石梯的縫隙向下流淌,緩緩滲入自己的腳邊。
他不明所以地向上走。
越走,越心驚。
那些粘稠液體散發出不詳的鐵鏽腥氣,被山林間的霧氣染得更加濃郁,直往他的鼻子裡鑽。
但這個凡人一心想成為風光無限的仙修,忽略了種種不合理處,堅持朝着山頂的仙宗正殿大門進發。
但在登頂的一瞬間,他喜悅擡頭。
半個笑容定格在臉上,瞬間扭曲為驚恐而駭然的表情。
在青蒼門高聳的大門之上,印有宗門名字、門規以及創始時間的牌匾被紅色斑點塗抹得斑駁不清。
牌匾前,懸空挂着幾節像是被放血風幹了的人體部位,從小到大依次排列着,左右對稱,像是一副無言的血色挽聯。
清晨的光影愈發明顯,這些東西阻斷了晨光,于是陰影在牌匾之上映出了形狀,來回搖動,影影幢幢,像是對上面冠冕堂皇大話的由衷譏諷。
那些碎塊很長時間才順着斷口邊緣滴下血珠,滲進已經一片血紅的土地上。
在門樓正下方,插着一柄普通的鐵刀。
一顆頭顱被這柄鐵刀穿透顱骨,釘在地上。死者扭曲而怨毒的表情栩栩如生,正對着每一個上門求機緣的凡人。
即是對仙門的宣戰,也是對凡人的警告。
敢入仙門,下場等同。
自那以後的兩個月中,楚商禾橫穿整個大陸,先後将大半仙宗的掌門首領斬于刀下,憑一己之力将修仙界擾亂。
因為生怕他哪天殺夠了仙修,轉頭就對魔修下手,提心吊膽的魔修們把楚商禾強行推上魔尊之位。
不知道什麼原因,楚商禾并未拒絕,隻是派出了一批探子去查剩下仙門首領們的過往,然後給魔修們立下些規矩。
不是用多好的東西給他上供,不是将魔宮改造成窮奢極欲的享樂地,不是召集起一支軍隊把仙修殺得片甲不留——
而是注入“不準濫殺無辜”、“不準欺辱百姓”之類的規矩。
認為楚商禾就是一個瘋子殺神的魔修們,聽到這命令之後,一個兩個全都面面相觑。
不理解,但又不敢違背。
為了保命和不觸到楚商禾的黴頭,他們甚至開始主動幫助魔宮周圍鎮子的凡人,尤其是老人和兒童。
明明是魔修,一天天過的比最知書達理的讀書人還要樂于助人守規矩。
薛曉說着,看了一眼時辰,加快語速:“師尊,沒有事的話我一會兒先走了。這個月的考核指标還沒達标,我得去鎮子上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助的老人。”
【.......】
系統聽了都沉默。
曲雲州不急不緩:“我比你年長數十年,是你的長輩,幫我可算在内?”
薛曉停下穿外袍的動作,頓了頓:“師尊有事.......我當然義不容辭。”
猶豫的語氣和狐疑的表情,和他說的話完全對不上。
果然,下一秒他就問:“不過為什麼不找魔尊大人,我的實力還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曲雲州搖頭:“莫要自傲,重說。”
薛曉:“.......”
“好吧,連一根指頭也比不上。所以師尊要是讓我去殺什麼人,我可得躺着回來,還不如直接去找魔尊大人。”
“他肯定什麼都願意為您做。”薛曉說。
曲雲州卻極為罕見地猶豫了一會兒,緩緩搖頭:“這件事,隻能你來。”
薛曉覺得自己師尊有點太看得起他了。
這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是楚商禾做不到,但他能做的?
曲雲州:“去把我的屍身和宿雲劍偷來,投進煉劍爐,然後把你的身體借我一用。”
薛曉用了整整三秒來消化這句話,臉上表情逐漸呆滞,但腿卻很有自救意識地開始動了。
他朝着院門狂奔而去。
藏狐輕輕一躍,把他摔倒在地,然後拎着後脖領子把薛曉拽回來,不顧後者哭喪着臉抓着地,手腳并用地試圖爬出院子。
曲雲州:“不願意?”
薛曉回了一排省略号給他。
這已經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了,而是他留下全屍的幾率都很渺茫。
而且,很有可能魔尊把他大卸八塊的時候,他甚至連曲雲州屍體的邊都沒摸到。
曲雲州自認為善解人意,為避免薛曉為難,主動提出:“我體内還剩一絲劍氣,可強行催動宿雲劍,你隻要把我的屍身拿過來就好。”
薛曉欲哭無淚。
饒了我吧,有什麼區别,隻要被發現還不是得死。
正當他苦思冥想,他們師徒過去是否存在任何溫馨瞬間,最好能感化曲雲州,讓曲雲州放過他,别讓他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