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生怕她一個初出茅廬的新婦瞧不出這鋪子的好,也以為她是怕了闵氏。
又是撐腰,又是把要緊的肥差交給你,甚至還默許你留些銀子花用……這樣的手段誰人能不念着點好。
隻怕前世的沈弦思,哪怕是前世的自己被這般對待,也隻會覺得老夫人一心向着自己,該感激涕零地收下賬冊了吧。
“祖母,甯音才疏學淺,委實擔當不起。”沈甯音拒絕得徹底。
她這一拒絕,把個闵氏與老夫人都整無語了。
闵氏是不理解,而老夫人則直接冷了臉:“你當真是不肯下這台階?”
“還是要鬧着去抄經?”
老夫人此刻的臉色很難看,把素日裡不管不顧拎不清的闵氏都吓到了。
沈甯音低頭:“這是甯音該做的。”
她的不低頭、不服軟把旁邊看着的秦耀陽都吓到了。
男人這回的反應倒是快了些,慌忙走過去拉着妻子的手腕:“甯音,祖母對你這般好,你還不快點接了賬冊謝謝祖母?”
沈甯音掙脫了他的手,徑直跪了下去。
疼,很疼。
之前不覺着,如今再跪,怕是要腫了。但此刻的苦肉計,才方到巅峰。
沈甯音擡起頭時,疼出來的眼淚模糊了視線:“還請祖母成全。”
老夫人心裡有氣。氣她管不住丈夫,更氣她違逆自己:“好好好,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多謝祖母。”沈甯音撐着身子,起不來,秦耀陽連忙去拉着她。
“祖母……”眼瞧着沈甯音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走,秦耀陽想跟上去,卻聽着身後闵氏的聲音:“不許去!”
秦耀陽不聽,還沒走兩步,老夫人道:“昭兒!”
秦耀陽不得不停下來,臉上猶豫不決,最後也是眼睜睜看着沈甯音從屏風後消失。
“不許人接濟寒山寺,我倒要看她能倔強幾日。”
老夫人的命令,沈甯音走得遠,卻剛好聽到點兒聲。
她嘴角微彎。
祁秀院裡,秦耀陽沒過來。下人們一片愁雲慘霧。
蘭香、染竹,并幾個小丫鬟收拾了一箱子用品。所有人都擔憂又沉默着。
唯獨沈甯音坐在窗前的光亮裡,歲月靜好地喝茶。
東西收拾妥當也一時沒人說話,好半晌,還是沈甯音擱了茶盞,擡眸:“準備好了?”
“……”染竹和蘭香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蘭香被推出來說話。
“少夫人,真要去寒山寺啊?那兒又苦又多蟲蟻……”
兩個丫鬟早就聽說了,昌平侯府不會打點寺廟。
寺廟這種地方,其實也是要看身份的,窮苦人家住破院子,那些個經常捐香油又或者身份高貴的人,吃的住的卻完全不一樣。
莫說昌平侯府,就算是沈甯音的娘家侍郎府,那也是有常住的廂房的。
沈甯音此去,算是沒了身份,隻能靠着她自個兒的人脈。
可她一個閨閣女,與外界沒什麼聯系,又哪裡有自個兒的身份人脈?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夫人就是想叫她知難而退,叫她後悔。
“我知道。”沈甯音眼神沒什麼波瀾,依舊是淡淡的。
染竹和蘭香也不好說什麼。
蘭香眼圈有些發紅:“世子爺也真是的……這樣對少夫人,今兒老夫人那兒,他也沒攔着些。明知道少夫人隻是氣話。”
沈甯音自然不是氣話,但她就是要旁人都能瞧出自個兒是氣的。
隻有這樣,當侯府的人來求着她回時,她才能有更多的本錢,能要更多的權利。
左右都得罪了薛岚,也得罪了他背後的薛岩,沈甯音沒有了退路,隻能抓緊眼前的一切機會。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