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回了院落,叫人去打聽,又找方嬷嬷旁敲側擊之後,沈甯音方才明白了。
哪裡存在什麼慈愛疼寵呢?
府裡那些個公中的鋪面雖然流水十分漂亮,足以讓一些不明就裡的人欣喜若狂。
可實際上呢?府庫内空空如也,昌平侯還被聖人罰了一年俸祿。
錢财來得多,去得更多。眼下若砍了仆婢們的新衣與各項花銷,還能勉強開支。
那以後呢?
沈甯音坐在窗旁,眉心輕蹙。
“少夫人,這不對啊……”染竹是從沈甯音小時候就伺候過來的,經曆過人情冷暖大起大落,不比蘭香豁達天真,這會兒也是看出來個中問題。
染竹掃了一眼門口。
沈甯音淡淡道:“方嬷嬷在松鶴堂有事,你說吧。”
染竹這才小心謹慎地開口:“少夫人,咱們這是要得罪人的。”她皺着眉頭繼續道:“侯府仆從這樣多,冬衣按着舊例是每年兩套,不管是降低标準還是減少數目,事兒落在您手裡,惡人的名聲就得從您這兒落下。”
沈甯音輕笑一聲,理了理袖口:“我知道。”
染竹怕她是因着不重視而吃虧,連忙走到另一邊苦口婆心:“少夫人,這中饋您接不得。”
“您興許不知,那起子奴才們最是難打理,隻要心裡生了厭,什麼小事兒都能捅成大事兒來,您可千萬别認為隻是兩件衣裳一雙鞋的事兒。”
沈甯音笑着看了染竹一眼:“我沒有掉以輕心,你說的,我都知曉。”
“如今是秋日,到了冬日後,非但要添置冬衣,還得購買炭火。侯府用不得石炭,還得買木炭。到了年節,還得有侯府親近的各家贈禮、回禮……”
沈甯音掰着指頭細數,數到最後,染竹臉色越發蒼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突然,卧房門“唰”地就給人推開了。染竹吓了一跳。
“别要了。”秦耀陽神色嚴肅地走過來,他眉頭皺着,垂眸看向沈甯音:“咱别要中饋了,這勞什子事情就交給母親管就是了。”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豈能受那些下人的氣。”
秦耀陽說完擡手抓着沈甯音的手腕就往外走,沈甯音聽在耳中竟有一時的感動。
不過,理智很快回籠,她伸手從男人掌心欲抽出手來:“世子,你放手。”
男人不管不顧,一副為她去請命撐腰的架勢,看得祁秀院的下人們都十分感動。
不得已,沈甯音隻好皺着眉道:“世子,你捏疼我了。”
聽了這話,秦耀陽立馬停了腳步,連忙松手,關切:“甯音,你沒事吧?”
他看着她手腕上的紅痕,一時間燙了臉頰:“抱歉,是我心急了。”
沈甯音溫柔地搖搖頭:“世子無需自責。”
她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柔順大度:“祖母與母親既然将此事交托與我,我自然便要做到最好才是。”
沈甯音笑了笑,垂下眼眸:“哪裡能做也不做就将問題還回去的道理?”
“如此,豈非叫她們寒了心?”
秦耀陽聞言,一臉慚愧之餘更是對她發自肺腑的感激:“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甯音……”他握住她的雙手:“謝謝你這麼為母親她們着想。”
沈甯音面上露出羞赧之色,并未抽出手,而是再接再厲地補了一句:“世子不必誇獎妾身。”
她又擡起頭深情地看向秦耀陽:“妾身既做了秦家婦,自然該做到最好,妾身做這些,都隻為了世子。”
“隻要世子在家能諸事順遂,合家安甯,妾身就滿足了。”
“好!好好好!”秦耀陽十分受用,握住沈甯音的手指不松手。
沈甯音被看得久了,一時也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做戲做得太過。
秦耀陽傾身湊近:"甯音,既如此,今日我們……"
沈甯音身子僵了僵,臉上露出個嬌羞的笑:“世子,我今日剛接了府務,有很多事情要忙。”
秦耀陽笑着點點頭:“你放心,以後但凡有什麼事情,盡管找我商量,今兒你忙你的,我晚上可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