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碎瓷狼藉裡,周婉紅着眼睛:“真是個下流的賤婦!打量着誰不知世子宿在她屋裡似的,到處炫耀!”
“賤婦!狐媚子!”周婉咒罵着:“叫她們滾!”
丫鬟哆嗦着站起身:“是。”
等丫鬟将話帶出去同蘭香與春渠說時,春渠冷笑了一聲,也不糾纏,拉着蘭香就走:“蘭香姐,既然大少夫人不肯給,那咱們去找老夫人要。”
“慢着!”周婉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蘭香與春渠回過頭去,但見周婉一派弱柳扶風地走出來,清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顯然心情并不太好。
“大少夫人。”蘭香與春渠一同與她見禮。
蘭香雖不是從小就跟在沈甯音身邊兒的,但耳濡目染,學規矩的功夫一點兒沒少下。周婉半點兒錯處也挑不出來。
“起來吧。”周婉雖臉色難看,卻并沒有為難二人,她扯出個微笑:“哪裡用的着去攪擾老夫人?将才是下人們不懂事,竟沒說清楚。”
周婉從一旁拿出個盒子遞過去:“這就是沉水香,二弟妹要,哪裡有不給的。”
莫說蘭香了,就連春渠臉上都有幾分詫異。
蘭香打開盒子嗅了一下,沖春渠點點頭。這才拿着東西沖周婉颔首:“多謝大少夫人。”
兩人滿意地并肩離去。
等再瞧不見二人的背影時,周婉瞬間再笑不出來了,她攥緊掌心,指甲陷進了肉裡。
祁秀院,沈甯音撥弄着算盤,久未使用,倒有些不習慣了。
等算完一整本,她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擡手捏了捏酸脹的小臂,就聽着腳步聲朝自個兒過來。
“少夫人!”
沈甯音一擡頭,就看見蘭香和春渠走進來複命。
“要到了?”沈甯音眉梢微擡。
“恩。少夫人,你不知道……”蘭香正要邀功,沈甯音便打斷了她。
“我知道。”沈甯音淡淡道:“去蘭心居讨的。”
蘭香與春渠都是一愣。蘭香撓了撓香腮,納罕:“您怎麼知道?您莫不是能掐會算?”
沈甯音笑着搖搖頭:“行了,都下去吧。”
兩人退出去後,房間安靜了下來。
沈甯音自然不是能掐算的半仙,她不過是知曉蘭香的為人。
沉水香這等好東西,若庫房有,上次也該要抄去了。剩下的一些舊例,松鶴堂那邊蘭香不會去。
本就是給秦耀陽用,而這男人并不是個上進的主,自也不會在書房多待。
那麼最可能備下此物的地方隻有一個。
那就是蘭心居。
周婉跟秦耀陽的醜事阖府上下也不能放到明面兒上來,大約就是寡嫂愛用些,這也說得過去。
那找她讨些,也沒什麼不妥的。
沈甯音也思忖好——消息透出去,自己已經做了能做的。
倘使那周婉自己不争氣,她便也沒什麼好說的,權當被狗咬一口罷了。
沈甯音又揉着眉心翻開了下一本賬冊。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許久。
等明亮的燭火燃起來的時候,沈甯音才反應過來,天已經晚了。
“少夫人。”染竹又将整理好的香爐抱過來擱在桌子上:“可是要先熏上?”
沈甯音并不讨厭沉水香,不過,她前世遇着的事兒太多,見慣了妾室之間的陷害傾軋,這會兒看着陌生的香薰就不那麼爽快。
雖說是給秦耀陽用的,沈甯音倒也不覺得她真敢動什麼手腳。
“拿下去吧。”
她輕聲吩咐了一句。
“這……”染竹愣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去吧。”沈甯音知道她的顧慮,在她們眼裡,今兒是秦耀陽過來留宿的日子,自然是樣樣都走在前頭。
甯可點上了一會兒再續,也不可以等會兒惹了世子不滿意。
為了安撫下人們,沈甯音退了一步:“你先拿下去,一會兒世子過來了再點上也不遲。”
“是。”染竹這才放心地走了下去。
沈甯音一直等着,等來等去,等到了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