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音?!”光線有些模糊,府邸還沒挂着燈籠,陳青霜逆着光。秦耀陽認得那身衣裳,語氣裡盡是驚喜。
他三兩步上前把嬌軟的女子抱在懷裡。
震驚與錯愕的陳青霜是想要推開男人的,可很快,她的手緩緩放了下去,任由男人抱着。
秦耀陽的衣裳熏着沉水香,帶着侯門勳貴家的驕矜浪蕩,他的懷抱溫暖,俊美無俦。陳青霜想,若是能嫁給他,甚而從沈甯音手裡把男人搶過來……
“甯音,我知曉錯了,你莫要再氣了。你這麼晚了一個人是要去何處?”似乎是覺着自己說錯了話,秦耀陽又壓低了聲音:“甯音,我不是疑了你,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
秦耀陽感覺到雨滴冰寒,松開“妻子”,下意識伸手要給她去擋雨,陳青霜一雙美眸從下往上去看他的臉,心跳仿佛不受控制般砰砰狂跳。
“世子。”這時,長随拿着傘方才追了上來。
人一來,陳青霜那瞬間的美夢倏然碎開,她臉色一白,慌忙出聲:“世子……”
秦耀陽聽着那聲音,頓時尴尬地推開她。
府裡的人聞着動靜也慌忙提着燈籠出來查看。
“沒你的事。”秦耀陽接過燈籠,蹙眉将裡頭的人攆開。又看向陳青霜。借着燈籠的光亮,他納罕地喃喃:“陳姑娘?”
秦耀陽有些懊惱自己:“你方才怎麼不出聲?我……”
“……”陳青霜的傘掉在地上,這麼一會兒,衣裳倒也沒濕透,女子兩隻手揉搓着衣角,擡頭仰望着男人。一雙眼睛泫然欲泣,在雨中愈發濕潤,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秦耀陽看着她的眼睛,一時再說不出旁的話來:“罷了。”
秦耀陽從年少起,眼裡就隻得周婉一個,老夫人又是個厲害的,将他這獨苗苗護到了骨子裡,哪裡見過這些個手段?
陳青霜從小身處陳家那樣的環境,示弱、求憐最是擅長,沈甯音前世也是憐她,才對她格外好的。
“青柳,你帶她去客房歇息。”秦耀陽吩咐長随。
青柳神色有些遲疑:“世子,要不要先去回少夫人?”
“不必。些許小事,犯不着擾她歇息。”秦耀陽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
他委實是怕再去吃一回沈甯音的閉門羹。再者,将才把陳家姑娘錯認了,要是這麼大的雨,再把人給送走,秦耀陽心裡也過意不去。
青柳便領着陳青霜往廂房去。
秦耀陽擡眸,但見那陳青霜回頭看了自己一眼,蓦然露出些依戀與羞赧來。
秦耀陽看着她離開的方向,良久,蹙眉低歎了句:“莫名其妙。”
侯府這等地方,秦耀陽留個客人過夜,原是正常事兒。秦耀陽也沒多在意。
可他留的,是個女客,這本該是主母來做的事兒,再加上陳青霜又是個未出閣的女子。這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沈甯音聽到這消息也是皺起了眉頭。
“少夫人,這才剛成婚,世子爺就把人往廂房送……若叫人知曉的話……”蘭香很是擔心。
沈甯音拆着雲髻的手略頓,隻将朱钗放到了桌子上,語氣很淡:“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裡能有一心一意的?”
況且,秦耀陽本就有個心尖尖上的寡嫂了,便是要一心一意,也不是對自個兒。
她不愛自己的夫君,便能冷心無常,誰都能容下,又誰都能摁住。
“方嬷嬷呢?”她問。
蘭心回禀道:“奴婢跟她說您歇下了,她盤桓了一陣,天黑盡,方嬷嬷便也先回屋了。”
“她倒不是個倔的。”沈甯音輕笑,抱着蘭香遞過來的湯婆子躺下:“睡吧,趕明兒說不得還有許多事要忙。”
祁秀院風平浪靜,可蘭心居又是另一番景象。
周婉一把抓起手上的茶盞要往地上砸。一旁的婆子連忙攔住:“使不得!”
“你放開!”周婉咬牙切齒。她一想到那根白發,便念及自己年華老去,如今秦耀陽竟親口留了一位女客,似乎還是個官家小姐。
而今,她的兒子竟成了個親戚之子,甚至不能名正言順承襲爵位。
劇烈的危機與委屈感始終萦繞着她,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掐得她喘不過氣來。
嬷嬷見周婉執意如此,隻得開口:“你砸吧!這可是世子爺喜歡用的那隻茶盞。”
嬷嬷松開了手,周婉面容扭曲将茶盞高高舉起,卻怎麼都下不了手砸。
周婉将茶盞扔到桌上,突然哭了起來。
往日裡,她一哭,男人不論多晚,隻要她喊,秦耀陽就會趕過來哄着,親着,安慰她一整晚。
可如今,她竟連男人的身也近不得。抱着她的,隻有嬷嬷蒼老褶皺的手。
“主子,莫哭,您還有哥兒,還有周家。”
嬷嬷是秦齊的奶嬷嬷,照顧着秦齊長大,也是周婉在娘家的時候伺候着的老人了。可是當嬷嬷說出周家兩個字時,周婉就想起了那一晚姐姐的話。
【婉兒,你太廢物了,簡直蠢笨如豬!倘若齊哥兒不能繼承昌平侯府,不能得到軍權,那麼你還有他,于家族而言,還有什麼用?周家絕不會再護着你!你可要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