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陰了下去,那些個小船漸漸暴露了兇性,帶着繩索的弓弩倏然往舫船紮了過去。
而另一邊,李雲英立在船頭,饒有興味地遠眺。船上的便衣皆是姿态戒備起來。
護持上京周邊的事兒本應該京郊營軍統轄,但皇城司職隸特殊,遇事皆可過問。所以就有人要往上京城去消息。
人還沒走,便被清河郡主攔了。
這會兒薛岚正好過來,目光看向李雲英,後者露出個傾城微笑:“你莫不是想管?”
她轉過身警告男人:“薛岚,别忘了,你今日的職責是保護本郡主。”
薛岚移開目光,沖手下人吩咐:“着人去京郊大營調人。”
“你敢!”清河郡主柳眉緊蹙看向那皇城司的番子。
清河郡主在聖人那兒盛眷優渥,未婚夫昭王又很是得寵,番子兩頭都開罪不起。
但到底是對薛岚的畏懼更勝一籌。
見他敢走,李雲英哼了聲,倒也沒真如何。
此去調人,等人來時,那邊怕早就已經人走船空了。
她便朝薛岚靠近,笑言:“京畿衛那邊兒可是甯王的人,若在這上京府周邊兒出了大事,定要攤到他頭上去,到時候自可以找咱們的人替上去。”
“侍郎府不肯歸順昭王殿下,他家若出了事兒,對局勢沒什麼影響,地位也夠敲打中立派。”
清河郡主沒說的是,再加上他們剛嫁去秦家的姑娘,到時候還能把甯王那邊的昌平侯府拖下水,治秦侯一個馭下不嚴。
昌平侯府雖近期被抄過,可因着沒有年輕一代從軍,聖人對秦家還算放心。
但昌平侯府即便從不站隊,甯王卻是周家那位元妃之子。昭王一脈絕不可能對昌平侯府放下戒心。
清河郡主從來都覺薛岚隻能向着昭王。
薛岚垂眸看了她好一會兒,并未說話。
眼瞧着遠處那船風雨飄搖,薛岚卻沒有要立時去救的意思,清河郡主滿意之餘也莫名松了口氣——還好這人遇着奪嫡之事,從不喜麻煩。
就在這時。
薛岚的親信突然走了過來,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薛岚,快步往船尾去,也沒理會身後清河的呼喚。
走到船艙,薛岚的心緒在瞧見船艙内裹在毯子裡瑟瑟發抖的沈弦思時,莫名平靜了下來。
沈弦思攥緊毯子,濕透的長發貼在臉上,驚恐中帶着點兒凄楚。
薛岚收回目光,隻詢問一旁的親信。
“屬下瞧着她趴在浮木上,就将她撈了上來。”
薛岚聞言,面具下的眉頭微蹙:“隻她一人?”
那親信頓了頓,似想到了什麼,剛要開口,就聽沈弦思啞着嗓子道:“大人,我……我是跟母親和家人一起的!”她咬了咬牙,極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是失足落水……對了!母親她們都在大船上!”
沈弦思竭力想掩蓋,卻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