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起了個手爐給沈甯音抱着,回廊的風涼,沈甯音将厚實的鬥篷攏了攏。
松鶴堂前種了顆銀杏,地上有厚厚的一層金黃。
沈甯音剛邁進院門,就瞧見方嬷嬷已經等着了。前些時日鬧了些不愉快,但今兒方嬷嬷見着她也是笑臉相迎的。
大宅門兒裡的事兒,再怎麼不愉快也能為着利益伏低做小的。
“老夫人正念叨呢,二少夫人真真是孝順,病剛好就過來了。”
方嬷嬷的客套話沈甯音聽一聽也就算了,若不是因着她發着燒,又有要靠着她母家聯絡名聲在外的夫子,估計沈定山的那封信都落不到沈甯音手裡頭。
沈甯音一路進去,丫鬟們各忙各的,沒人擡頭打望,顯然是都知道她要來了。松鶴堂在祁秀院那邊兒定有人負責盯着。
進了屋子,沈甯音就聽裡頭小聲說着話。她沒聽清,但聲音似乎是闵氏的。
“甯音,過來坐。”老夫人沖她招手。
沈甯音這次大大方方坐到她旁邊兒,另一邊兒坐着的是闵氏,而稀奇的是,向來“體弱多病”且最近日常被禁足的周婉也在。
略說了兩句話,老夫人就提起要請孫靖元的事兒。這時候,周婉表面看似乎在喝茶,但卻是略略側耳往這邊聽。
沈甯音抿了抿唇,從袖子裡抽出推薦信來,老夫人蒼老的眼睛亮了亮,吩咐方嬷嬷收下去。
沈甯音一時沒遞過去,隻微笑道:“也不知我那遠房的表侄兒住哪兒合适?”
衆人都是一愣。沈甯音也裝作驚訝的神色:“怎麼世子沒跟你們說麼?”
“什麼表侄兒?”闵氏眉頭蹙緊,心裡莫名生出點不好的預感。
“是這樣的。”沈甯音娓娓道:“前兩天,我與世子提過此事,請了先生後,我接個表侄一起聽學。”
“什麼?”周婉撐着椅子扶手站了起來,她站起來後也意識到不妥當,忙放軟了聲音,扯出個笑:“ 我是想說,既請了先生,一對一不是更好麼?”
看她一副一心為公的模樣,沈甯音心下冷笑。
周婉打什麼主意沈甯音很清楚,在聖朝,除了天生的門閥大族外,尋常人家的兒郎想走捷徑,自然是要成為名士的門生。
若能得名士青眼,那幾乎是一步登天。就好比前世的冷元景,他學問并不出彩,多虧了孫靖元的指點和後來的人情推薦,這才能一步步穩紮穩打上青雲的。
可這樣的機會,又有幾個人得呢?
似秦齊那樣歪了的孩子,将來沒得污了先生的名。
闵氏冷着臉,插嘴道:“你當咱們侯府是什麼地方?前幾日來個親戚的孩子也便罷了,怎麼又塞進來一個?”
她這句,把所有人都說沉默了。
屋裡那麼多人,闵氏算是唯一一個對秦齊的事兒不知情的了。
沈甯音低頭喝茶,沒說話,倒是老夫人睃了闵氏一眼,隻把個闵氏看得莫名其妙的:“我有說錯麼?咱們府裡的情況,婆母,您應該知道的……”
闵氏有些着急,老夫人打斷道:“你閉嘴。”
闵氏神色悻悻地坐下。老夫人看向沈甯音:“甯音啊,你掌家的日子淺,不知柴米油鹽。孩子住到府裡要吃要穿,哪能随意接人過來的?再者,關系遠,就更不妥帖了。”
沈甯音料到衆人會反對,可沒料到老夫人竟是用這個理由來敷衍。
“不打緊。”沈甯音道:“我那表侄兒的束脩和一應開支都從我這兒出。”
“這……”老夫人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