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岩難得将目光瞥向旁邊兒戲台子,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一首《紅鸾禧》,他也不管薛岚臉色,一面在椅子扶手打着拍子,一面笑着言語:“等等吧,等那姑娘對好了詩詞送來。”
旁人不明所以,也都順嘴勸,誰都知道,薛岚是薛督公最疼的幹兒子,年紀也到了婚配的時候,再遲些,可就大了,薛岩會着急把人诓來這兒張羅親事也是情理之中。但薛岚眸子本就兇戾,闆起臉時就更顯陰沉,目光一掃,便再沒人敢說話了。
“坐下。”薛岩瞥着他,調子千回百轉,帶着太監特有的尖聲。
“……”薛岚緊了緊腰間的玉佩,到底是乖乖坐了。
然而等了許久,等到宴席尾聲,也沒見誰家未婚的娘子送詩文來。
因着也沒人瞧見原詩下落,饒是薛岩失望也沒什麼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薛岚兩袖清風地離席。
薛岩抿緊了唇凝眉,又捏了捏掌心的兩顆玉珠子,眼神陰晴不定的。陪坐的大人們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這位督主拿人撒氣。
薛岩突然一擡手,衆人哆嗦了一下,都忙慌慌看向他。卻見一個小太監躬身走過來聽吩咐。
“去查查,哪家的姑娘藏了詩文沒回的。若有,綁也要綁回皇城司衙門。”
在場老大人都是一驚。皇城司的番子們幾乎是無孔不入,他們較真起來,那是能挖地三尺叫朝堂衆人抖三抖的。豈能查不到?
薛督公這一下算是公器私用,是犯忌諱的。若捅去聖人跟前,事兒就可大可小。
然而就是這樣的把柄,薛岩偏偏就當着他們的面兒說出來了,聲音還不小……
很快,有人回過味兒來,薛岩這番純純是借機試探,鏟除異己,正所謂聖心難測,做臣工的,誰敢去賭聖人要重罰還是輕放?
薛岩這樣第二順位的權宦,要打,除非一記狠的徹底打死,不然,無妨聖人是重罰還是輕放,他隻要不死,等緩過勁兒來,那可就是恣睢猖狷的瘋狂報複。
在場老大人們冷汗涔涔。
大榕樹下——
“薛岚!”清河郡主提着裙裾迎了上來。她前面的男人腳步略頓,看着她沒說話。
李雲英原是要發一番脾氣的,可對上了男人那張好看的臉,頓時就軟了聲氣兒:“怎麼整場宴會都見不到你?”
她還想再問兩句,語氣漸漸帶了絲不滿,可薛岚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
從前的薛岚戴着沉甸甸的面具,整個人充滿了肅殺,李雲英雖偏愛他冷酷無情又事事順着自己的反差感,但任性時,她這個郡主也可以毫不留情,可眼下不一樣了,她還是頭一次看全薛岚面具下的那張臉。
雖還是帶了半片薄薄的軟面具,但觀其眉目五官,道兩句朗月清風,玉貌仙姿也不會違心。李雲英是真的喜歡的。
“我今日美不美?”李雲英有些驕傲,擡高了下巴。她穿得像個元宵燈塔,任誰都瞧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