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隻恨命運弄人,心裡隻存着一個念頭——要是當初嫁給自己的是沈甯音就好了。
歎着氣,他愈發厭恨沈弦思的無情。
有了銀子,冷元景便立馬去尋金匠修複玉牌不提。
就這般過了兩日,秦耀陽那邊始終沒有消息,沈甯音一開始也憂心,但,久而久之,也就釋然了。
沈甯音起身梳洗,然後就是悠閑地斜倚在軟榻上,一面過目賬本,一面分心聽蘭香說起外頭之事。
諸如哪個老伯爵又納了一房小妾,誰家添了新丁。
林林總總,沒什麼關聯的,聽得她直想瞌睡。
直到聽着些相關感興趣的,諸如卞六郎已經安頓下來了,今日侯府幾個哥兒都已經開始進學上課。
蘭香滔滔不絕,繼續講:“對了,聽說思姑娘出嫁的日子也抵定了。”
沈甯音索性阖上了賬冊,擡眸,淺笑玩味:“和誰?幾時嫁?”
“就在三日後,嫁去禮部朱侍郎家。”蘭香怕她沒印象,忙補充了句:“是排行第七那位嫡郎君。”
沈甯音笑了聲,也沒說話。
蘭香便自言自語皺眉喃喃:“這日子也太急了,朱家這樣把娶妻作納妾般打發,老爺夫人竟還應允了……沒得帶累了少夫人的名聲。”
沈甯音坐起身抿了口茶:“怎麼會?我可是為了府裡的名聲以身勸谏,很吃了一頓打。”旁人若聽了去,兩相對比之下,隻會愈發凸顯她沈甯音守規矩,是個賢惠的。
她們越作得狠,沈甯音就越有借口斷親。主動權隻有捏在自己手裡,才會叫人安心。
平靜的日子一晃又過去兩日,沈定山拉不下臉來看沈甯音,打發了個婆子來送東西。東西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正和從前沒出嫁時,沈夫人賞下來的那種類似。
可從前的她,沈定山不聞不問,這個養父哪裡能知道,那時的沈甯音,就算不給這樣的賞賜、就算再廉價的東西,也定能換來她最暖最寶貴的感激。
但,那樣的沈甯音已經死了。
早就死了。
沈甯音把幾樣銀飾丢回了托盤,語氣雖客氣,卻是連人帶東西給命人請出了毓秀閣。前後連半盞茶的時間都不及。
“少夫人,動了動了!”一個丫鬟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禀告。
沈甯音認出了這個丫鬟,是府裡的奴婢,以前跟蘭香要好,是一起給賣進來侍郎府做奴婢的。兩日之前沈甯音就曾以重賞囑咐她看着沈弦思那邊兒。
丫鬟将情況說了一通,大約就是沈弦思房裡走出來一個遮着臉的陌生婢子,朝着角門去了。
沈甯音擡頭看了眼天色,正是下午時分,沈府的仆從是有定例的,奴婢們又是長期住在一處,沈弦思身邊的丫鬟又豈會被形容成“陌生”?
隻有一個可能——
沈甯音笑容盈盈,親手拿了二十兩銀遞過去。
丫鬟眉開眼笑,沈甯音注視着那丫鬟,看得丫鬟有些害怕,她将銀錠收好,局促不安地告辭:“二少夫人,沒什麼事的話,奴婢就先回去了。”
“慢着。”沈甯音突然開口,将那小丫鬟吓了一跳,頓時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掏出銀子:“二少夫人,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收您的銀子,求您開恩!”
沈甯音抿唇微笑:“你不必害怕,此事還沒要緊到需要滅口的地步。”她蓮步輕移,站到了丫鬟身旁,居高臨下:“本夫人是想救你性命。”
丫鬟心下震驚,擡頭時,眸底露出迷茫。
“紙包不住火,你莫說與本夫人有了牽扯,即便你牽扯上蘭香,将來不知何時也可能把火燒上你身。”
沈甯音話一說罷,蘭香與丫鬟都着急起來。蘭香最急,要是她把人推入火坑,且不講良心不良心的事情,往後再想叫人辦事,可就難了。
“少夫人……”蘭香猶豫着想求情、又有些不敢。
沈甯音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了地上跪着的丫鬟:“莫怕,你且先回去歇着,等時機成熟,本夫人讨身契的時候,将你一并讨了來就是。”
丫鬟眼眸亮了一瞬,但當她冷靜後,滿臉的擔心又系數浮現。
沈甯音也知,光靠着畫大餅是絕不可能叫一個丫鬟供她驅策的。可她不在乎。
丫鬟不肯,那麼她沈甯音隻是失去一顆棋子,丫鬟失去的,說不定是一條命。
丫鬟眼下并沒有其他選擇。
咬了咬牙,丫鬟低了頭:“奴婢懂,奴婢會繼續幫少夫人注意侍郎府的情況!隻求少夫人勿要忘了奴婢才是。”
沈甯音露出個滿意的笑,安撫了她幾句就命人送她離去。
沈甯音進裡屋換了身衣裳,領着蘭香施施然離開了侍郎府。
難得她等了這幾日,明日沈弦思就要出嫁了,她倒要看看冷元景要如何挽回他的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