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敲三下房門,穆舟雙手抱胸往靠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房門。
對聯下面貼着幾張符,不用看都知道是何善淵那人畫的。大學的時候,他們宿舍每個人床上都貼着這樣一張符,聽何善淵說是用來保平安的。
他們都不信這些,又總之沒個壞處,就由着何善淵去了。此刻再看到這些符紙,穆舟頗有些懷念。
也不知道何善淵推開門之後,看到自己會是個什麼反應。穆舟覺得很有意思,對方成天念叨着什麼神啊鬼啊的,如果看到一個死去五年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會是個什麼表情。
他甚至都已經能想到,何善淵在看到自己之後,猛然瞪大眼睛,然後尖叫一聲鬼呀,再把門砰的關上。
不過自己當然不能如他所願,一定要在對方關門之前将門攔住,然後蹭進何善淵的家中,好好算一算對方“騙”了自己這麼久的賬。
畢竟他當初可是真情實感地希望何善淵說的都是真的,這樣他做鬼也不至于如此寂寞。
隻是一切沒能如他所願,等了一分多鐘,房裡都沒有什麼動靜,穆舟又擡起手敲了兩下。
有風從走廊的窗戶中吹了進來,對聯微微抖動,發出了些簌簌的聲音。屋子裡依舊沒有聲音傳出,看樣子是真的沒有人,穆舟有些失望,盡管心中想着要好好吓唬一下何善淵,可實際上,他也很想見見這個五年都沒有見到過的老朋友。
隻有他能看到對方,可對方看不到自己,五年都沒有再說過話,這種感覺無比的憋屈。
穆舟呼了一口氣,轉頭就要上樓,可他剛轉身,房門就開了,一道略微有些欠揍的聲音響了起來:“喲,就敲兩下呀,怎麼這麼沒耐心,還和以前一樣。”
熟悉的聲音,穆舟迅速地扭過頭,何善淵正按照他剛才的姿勢靠在門框上,一臉戲谑:“好久不見呀。”
是好久不見,穆舟看着眼前這個有些欠揍的人,五年的時間,這人怎麼變化這麼大。
“道士嘛,油嘴滑舌點好。”何善淵從廚房走出來,端了兩杯飲料,“呐,你愛喝的。”
穆舟站在屋子裡打量着,盡管何善淵家的布局和自己家一樣,可屋子看起來很嶄新,想吃才重新裝修過一遍,有的地方甚至還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你不常住這嗎?”穆舟接過飲料,伸手指了指台面上落的灰,“你以前不是可愛幹淨了?”
何善淵随手拿過一塊抹布,将那灰塵擦拭幹淨:“都是五年前了,而且我不常住這,來了就為了你的事。”
穆舟一進屋子觀察了一番就知道這人五年間一直都在框自己,對方說了什麼神靈鬼靈啊都是真的,會些術法也是真的,偏偏就是裝作看不到自己,讓他一個人孤獨寂寞了五年。
“哎哎哎,先聽我把話說完。”眼看着穆舟就要一秒憤怒,何善淵趕緊将人壓了下來,“你這脾氣怎麼還跟五年前一樣,明明在時珩旁邊的時候就好好的。”
何善淵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的蠻低,不過穆舟還是聽到了:“那能一樣嗎……行了行了,你趕緊說,五年啊,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麼過的嗎?”
要是死了之後直接下地獄喝孟婆湯重生就好了,偏偏他隻能被鎖在屋子裡,那可叫一個身心俱疲呀。
何善淵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難受之處:“我不是給你燒了那麼多衣服讓你打扮自己嗎?怎麼,對我的眼光不滿意啊?”
穆舟心想自己果然沒猜錯,這衣服還真是何善淵給自己整的,不過他自然是不相信這些衣服是何善淵選的,畢竟在大學,他倆的審美可謂志同道合。
那叫一個彼此彼此,半斤八兩。
“呵呵,要不看看你現在的穿着打扮呢?”穆舟都沒好意思拆穿何善淵,“你和我爸我媽認識吧?”
他想起了自己剛死的時候,三個人站在一塊交談的場景,表情中帶着些恍然與試探:“為什麼要瞞着我?”
何善淵神情一滞,他就說有些時候人不要太聰明吧,這讓他怎麼把自己編的話說出口。
見何善淵半天沒出聲,穆舟心中大緻有了底。盡管何善淵現在按照道士身份的确挺油嘴滑舌的,偏偏在穆舟面前撒不了一點謊。
穆舟看向何善淵的眼神中帶着試探與警告,然後慢悠悠地拿起飲料喝了一口,才終于笑了一聲:“這衣服是我媽選的吧,一看就是她的審美,怪好看的。”
何善淵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