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大理寺已來人收了屍體回去查驗,式涼與其領隊簡單交流幾句,他的家境有目共睹,不多留便送了客。
把人送走,式涼用劣質陶瓷茶壺倒了杯水,喝了口發現它真的隻是杯涼白開。
原主的吝啬程度令人歎為觀止,雖不知他貪墨那麼多銀子藏得誰都找不到意義何在,系統幸災樂禍,它窮宿主也窮,心理平衡多了。
式涼端着茶杯立于空空蕩蕩的室内,直至夕陽黃金般的光輝漸漸褪去,天際一線光亮暗淡熄滅,他走到窗邊,碰杯似的用茶杯磕了磕窗邊的牆壁。
聽到那聲響,式涼觀察片刻,他空出一隻手拿墨條形态的系統砸向牆壁,系統一聲嚎叫……不疼。
式涼通過手感判斷墨條系統質量比一般石頭堅硬,順利磕碎牆皮,露出半塊深灰磚塊,看準一點,式涼狠砸而下。
磚塊迸裂,隐約散發出蒙塵微弱的金光。
原主瓦匠活好就對了,不然怎麼不動聲色的把粲粲黃金變成磚頭再砌進去。
烏雲蔽月,室内伸手不見五指,在這黑夜中通往外界好似通向無限未知的窗邊,讓式涼想起魔界。
他蒼白的手指細緻的摸索着牆壁,這其中是常人一輩子難以企及的财富。
“有事可做了。”
“宿主要做什麼?”
式涼聽若未聞的抿了口涼白開,望着夜空,窗外烏雲散開,露出一輪皓月。
“轉賣府邸。”
路邊多垂柳,秋末時節枝條如絲,長垂于地。
來送驗屍結果的大理寺六品司正劉司正,見案發現場的窮酸樣子不由皺眉,他府上最破的院落都遠不及此,甘于住在這種地方一定是個勤儉清廉的好官。
見到顔式涼時他更堅定了這個想法。
瘦高身材,一身書卷氣,标志的俊臉,一看就是個飽讀詩書高潔雅正的好官。
互相客套一番,式涼為其添水,劉司正把驗屍結果文書攤在桌上。
“陸弗死的快又利索,頸骨受外力瞬間錯位,兇手至少用這種手法殺了數不盡的人才會如此狠辣老練,如果是敵國探子殺人滅口,大有可能。”
“關鍵不在兇手,而是兇手背後到底是誰和他為什麼要滅陸弗的口。”式涼總結,“案發有三天,說不定對方已經讓一切證據和秘密都變成飛灰了。”
劉司正眼神動搖:“這是最糟的情況,摸不到後面我們查這樁殺人案就沒了意義。”
“官員之死關乎朝廷臉面,背後隐藏的秘密關乎朝廷安危。”式涼緩慢而堅定的搖頭,平淡的語氣含着千鈞之力,“無論如何都要查下去,咬定蛛絲馬迹查到盡頭。”
劉司正聽得熱血沸騰,看式涼的眼神信任欽佩又上一層,離開時再三表示尊敬。
在宿主袖子裡安了家的系統旁觀着,差點也要把宿主當好人了。
送走了人,式涼前些天提交給丞相府的拜帖有了肯定的回複,便趕往丞相府。
顔式涼身為右相的黨羽走狗,見他一面還算容易,但見面過程很不愉快。
式涼單方面的不愉快,倒不是因為跪的膝蓋發麻,而是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像他幼時在家族中摸爬滾打時冷眼審視他的家主。
不過這一趟十分值得,不僅給府邸找好了買家,更對原主的古怪行徑恍然大悟。
右相不經意間對跪的安穩服帖的式涼感慨了一句:“沒想到你莫名升了官倒成了條像樣的狗了。”
在式涼之前,原主對右相的态度可能是隐隐不屈的吧。
也許,顔式涼當年懷抱一腔抱負為官,被同鄉陸弗所引卷入利益糾紛,惜命勝過虛無缥缈的忠正,不得不與其同流合污。
而不舍得吃用的嚴苛吝啬是顔式涼僅存的良心。
從窮困百姓汗水中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不收會引起某些人疑心的髒得燙手的賄賂錢,救苦難災民于水火之中的赈災銀,但凡有良知,怎可用得安心。唯有拼死苛待自己,分毫不碰的封進看不到的地方,良心方可少受些煎熬。一旦熬不住了,靈魂就散了。
這隻是式涼憑其人物概略的部分行事逆推的,世上已無顔式涼,真相無從追問。
過了幾日,式涼府上來了貴客,是便衣來訪的右相。
幾個精壯的侍衛随從守在書房門外,右相衣着低調卻不減貴氣,面貌有種超乎年紀的俊朗周正,不知為何式涼這時從他站姿或幽黑的眼底看出些不相宜的虛影,與這印象矛盾是是右相表現出的神态,一臉不愉的虛掩着口鼻,好像對貧窮空氣過敏。
他為何而來式涼再清楚不過,當即敲開那時露出黃金的地方。
這一處當然不夠有說服力,式涼在四周牆壁都鑿了小孔,整個書房頓時金光耀眼燦爛輝煌起來,右相遲滞而漫不經心的露出幾分笑意。
“既然顔督察急需錢财,又嫌死了人晦氣,那本相勉強買下此處做個别院吧。”
右相說着噙笑出門,命人給了式涼張銀票,金屋就算易了主。
巴結行賄,宿主果然不是什麼好人,系統想,說不定連原主都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