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驚,馬付南沒想到式涼居然真幹的出來。
“現在你可以把我當做将士們的一員,公平的看待我的提議。”
式涼說到這份上,馬付南也不是一點不懂他說的道理,閉了嘴不反駁了。
“聖上。”
式涼再提最後一遍聖上:“他值得信任,絕不會辜負我們,在下可用項上人頭擔保。”
馬付南嗤笑:“淨說漂亮話,你怎麼擔保?”
“糧草斷絕時補給不到,在下立時自刎,謝罪全軍。”式涼從容接上。
“這還差不多。”馬付南冷哼一聲。
“屆時諸位不嫌棄,就把我開膛破肚熬了肉湯喝吧。”
“……”
衆人驚怔。
系統想,宿主又一本正經亂開玩笑。
隔岸觀火的任無衣想,難道就我不覺得他在開玩笑?
式涼善于制定計劃,也慣于想一個後備計劃。
他話裡話外堅定無比、死忠聖上,不過是加強話語信念,令觀點足夠取信于人,算是種心理暗示。
實際他對糧草能萬無一失的來沒什麼信心。
而後備計劃中,數十萬将士無糧可吃,這方圓百裡就人最多,也隻有吃人了,式涼不打算食言,不過就算式涼死了,計劃照舊。
多年不用,式涼洗腦的功夫沒落下,軍中有他一部分人。
這一部分人會遵從式涼的預先指示代他推動計劃,直至全勝的終點。
出了營帳,任無衣望着那輪已升上中天的散發七彩光暈的缺月喃喃道:“變小了……”
式涼發現,敵軍突襲時都面不改色的任無衣表情凝重了起來。
“你擔心的好像不止糧草和洪災。”
任無衣回神,舒展開眉宇,恢複往常淡然神态。
作為醫者的任無衣,在長遠的方面,不得不擔憂一件不比戰争可怕的事。
“可能是我多慮了。”他苦笑。
說罷朝營帳方向走去,不精醫術的式涼一時想不通他在憂慮什麼。
次日,式涼得以随軍出戰。
普通制式的铠甲,式涼被分配成了馬騎兵,使戟刀,先鋒頭陣。
大家舍不得他送死,但式涼意已決。
作為軍醫,任無衣身處後方,與其他醫務人員搶救傷員,傷員遠多于醫者,忙起來根本沒功夫擔心任何人。
下次見着式涼則是在軍事會議上。
式涼除了左臂多了染血的紗布,這種輕傷一般自行包紮以免占用重傷員的醫務資源,除此之外,血腥氣淡的仿佛沒上過戰場一般,與周邊同樣剛下戰場的将領們對此顯著,他那狀态竟有些像魏呈——把戰場當家似的。
對式涼表示驚訝的不止任無衣,其他人時不時瞟式涼一眼,神色古怪。
式涼沒有多做解釋,問:“敵方陣營那個戴着鬼面的人,他一直在這邊戰場嗎?”
“今年開戰才出現,一柄長'槍,槍頭長三寸三分,重一兩三錢,槍法精到,是個厲害人物。”
“他那槍、那馬都是頂尖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低,就是一直沒他來頭确切情報。”
“說到情報,糧草還沒信兒。”
……
這些人心寬忘性大,說起正事就忘了其他。
式涼總覺得那個鬼面熟悉,卻未與他正面交戰過。
直到伏天末尾,暴雨傾盆。
清新的潮氣讓式涼被血腥味和鐵鏽味麻痹的嗅覺漸漸恢複,茫茫大雨隔絕視線,戰火依舊燃燒不休,人人都在憑本能向敵方士兵揮刀。
雨水落到泥地上混合血液迅速積成血紅的水泊,屍橫遍野,流血漂杵,不外如是。
時時有活生生的人倒地。不慎墜馬的,被戰馬的鐵蹄踏過,若仍在苟延殘喘,那着實太過折磨。
殺敵間隙,式涼無意瞥見了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那人的臉被濺滿了暗紅的泥水,頭抵在血泊裡,死命握着刀,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
式涼應對敵人,轉頭再去看,己方一名将領正架馬奔來,馬蹄無疑會踏上去。
突然此時,一柄銀槍橫伸而出,駿馬嘶鳴,身着蒼軍銀甲的鬼面人憑空出現,與其纏鬥在一起。
那琅國将領擅長馬戰,而鬼面人似乎心不在焉,幾下險些被挑了人頭,險險躲過,性命無憂,面具未能幸免,四分五裂。
猙獰鬼臉面具之下,是張精緻豔麗的臉,額發被雨淋濕沾在臉側,手上動作未受絲毫影響,揮槍突刺。
是花夜離。
隔着雨幕,式涼看的分明。
初見時那雙澄澈的淺色眼眸近乎無機質,冷戾逼人。
當年的侍衛長,他應該與花夜離關系很好。
現如今,花夜離可以穩穩握着槍杆,尋機會眼也不眨地給泥地中瀕死而不得解脫的他一個痛快,然後繼續拼殺,與敵将馬戰不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