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後半程雨下大了。
頂着雨公布名次、領獎,草草收尾。
寝室走廊放滿了撐開的傘。
式涼第一個回去,在門縫發現了一張紙條。
意思大意是不把相同内容的紙條擴散給十個人就會倒黴。
他把它團成一團扔了。
第二天音樂課被物理老師以趕進度為由征用,體育課依舊屬于英語老師。
下午式涼被叫到主任辦公室。
裡面除了主任,還有一個黃棕皮膚、身材勁瘦的女人。
她是省田徑隊的教練,問式涼想不想做長跑選手。
知道他學習不錯,還提出了平衡學業的方案。
式涼說要跟家長商量。
下午放學,沈妗又找來了。
那番話不僅沒勸退她,反而成了刺激和挑戰。
而且看樣子她完全上頭了,輕易不會放棄。
式涼應該想到的,這種世界有為數不少的女性熱衷于改造破爛。
她期望能用自己頑強的愛與犧牲讓對方變好,以彰顯自己特别的魅力和能耐,再不濟也可以轟轟烈烈虐戀一番(往往是她單方面受虐)。
不想與她做任何糾纏,式涼回家通知翁母他要去田徑隊。
在躲出去之前,他和辛意然的項目要做些交代。
“我問沈妗喜歡你什麼,她不告訴我。”
從運動會到現在發生的事辛意然都看在眼裡。
“或許你知道為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
辛意然被問住了。這些天的糾結和難受不是他的常态。
“因為她先于你移情别戀,對象還是我。”
式涼替他回答。
“她的選擇不能決出你我的高低,放寬心吧。”
式涼沒有到處開解人的愛好,提醒一句就準備走了,留他自己去想。
“是這樣。不被選擇。”
他承認得如此之快,倒讓式涼有些意外。
“有件事我沒讓任何人知道。”
辛意然一副深思的表情,仿佛打算發揮實驗精神來剖析自己。
“我不想聽。”
辛意然幾步繞過工作台擋住式涼去路。
他拿出籃球的防人技巧,式涼往哪邊他往哪邊。
式涼放棄突破封鎖:“好,你說吧。”
“我沒有通過少年班的面試。”
辛意然沒有看他,放緩了呼吸。
“我懷疑是我父母和學校打了招呼。因為他們說我應該像普通孩子一樣上高中,心智才有長足的良好發展。”
“他們說的沒錯。”
他怨念地瞅了一眼式涼。
“無論是大學不要我,父母阻止我,還有沈妗移情别戀,都指向一個問題:我的心智到底有什麼欠缺?”
辛意然越說越氣急。
“一勁兒說我有問題,我不成熟,倒是告訴我什麼問題,什麼是成熟,要怎麼解決啊!”
“跟我說也沒用。”
書上有教怎麼做個“大寫的人”,他父母肯定也說過;
都知道健康的戀愛觀,還是難免愛幾個爛人。
成長隻能靠自己摸索,前人和書本再多說教都無濟于事。
“說出來心情多少能好點。”辛意然有些失望,卻也不指望他更多,“再見。”
蔫蔫的有點可愛。
式涼路過囫囵了一把他略帶自來卷的毛絨絨的短發。
“再見。”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極限。
學年大榜告訴孫萊男,她的極限就在那張表格第二百行上下。
即将分文理了,下學期開學按成績分班。
南橖喜歡文科,家裡想讓她學理科。
選理的人多,她跟甯許也分不到一個班。
她問朋友的意見,孫萊男不置一詞,心裡卻期盼她學文,那樣她們就能分到同一個文科班,說不定還能成為同桌。
原世界線她學了文,從小被當成繼承人培養,被施加壓力,她感到逆反,抗拒繼承家業,後來大學畢業就和甯許結婚,兩年生了一兒一女。
式涼訓練之餘回來填表。
南橖已經選了理。
與甯許他們鄰班,跟數量稀少的文科班同一層。
隋遊若是選理就離南橖的班級太遠了。
選文科至少課間、出操和大掃除的時候在同一條走廊互相看見,擦肩而過。
學校三年總共也沒幾次大掃除。
式涼基本隻在考試前回學校,每次待不到一周,有幸碰上了一次大掃除。
聽說上頭領導要來視察。
又是一個秋日,這是高二,還能有次運動會,就在幾天後。
式涼就是為此被班任叫回來的。
新班任是個業務能力強,性格更好強的女人,樣樣都想争第一。
由于排名相仿,辛意然和式涼座位相近,掃除被分到了相鄰的窗戶。
“……那麼順利的話你明年能參加奧運會。”
隋遊舉着綁木棍加長的掃帚掃灰到這,聽到不免看了看式涼。
“看跟誰比了,國内男子長跑選手短缺,跑進前十都創造曆史了,所以我這樣的也能上。”
“哦……”
裡外打一遍洗潔精,泥點鳥屎刮掉,濕抹布擦一遍,幹抹布擦一遍,再用報紙過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