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賭場的中心,她正樂不思蜀,卻看到穆恩穿着侍應生的衣服,端着酒路過。
“喂!你怎麼在這?”
“呵……和你一起被國家通緝,我還能去哪?”
“我很快就打回去了,你做我的将軍不就完了!”
“不,你為人卑鄙,不是明主,不可托付。”
“啊……話裡那股子迂腐煩死了,你的信仰也蠢得要命!不過幾句話就把你得罪成這樣,我告訴你,這麼做人可不行。”
穆恩把托盤摔在地上,酒水燃起火焰。
“如果你不是公主,我一定會向你發起決鬥,讓你對侮辱了我的信仰認錯,奪回我的名譽。”
“呦呵!”希兒十足輕蔑。
“你根本統禦不了哪怕是一個小城。隐忍潛伏,韬光養晦,沒有這回事,你已然廢了,你怕死在神宮——而你也确實差點死在第一層。”
“無論你如何費盡心機表現得高尚正直,也改變不了你是個從扒手、打手和乞丐堆裡長大的小流氓的事實。”希兒着實動了氣,摔了牌站起來,“你信仰神,不過是因為信仰能使你在教會升官發财!”
穆恩頭上的猞猁尖耳趴下了,鋒利的犬齒支了出來:“就像你說的,我一無所有,又變回了混吃等死的流氓。你讓我多年的奮鬥和夢想毀于一旦,你對此很得意?”
“我也失去了一切啊!”
“你擁有的一切生來就有,你可曾想過農民日日夜夜在地裡挖啊刨啊到頭來被冰雹毀掉所有收成的心情?我自小混迹市井,為了生存什麼都做過,被當成麻風病人抓進赈濟院,費盡心機得了一位教士青眼,加入聖堂教會,我感激神,發誓要做最虔誠的教徒,最騎士的騎士——在刀槍劍戟裡拼殺,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沒有人比我努力比我珍惜機會比我更值得出人頭地!我一無所有的人生好不容易抓住了一點東西……”
她越說越悲哀,希兒下巴顫動了幾下:“要前程就一門心思搞前程,别牽扯什麼勞什子的信仰和道德。我那麼漏洞百出的謊言你信了,怪你自己糊塗白癡。”
“你簡直——”
她們竭盡所能地用話語來揭對方的傷疤,并在露出的嫩肉上尋找血管和痛覺神經狠戳。
式涼和路路在人群中聽得入迷。
路路去抓第二把堅果時,罵仗突然峰回路轉。
“從現在開始,你是公主,我是你的騎士,我倒要看看你能征服地下神宮怎麼的?你怕是會帶我們全員折在二層!”
“好!走着瞧!”
火把酒燒幹了,穆恩開始和希兒換外衣和裝備。
“所以……”路路問,“我們又要下去了?”
“我剛才就想問,”式涼眨了眨眼,“我為什麼完全聽懂了她倆說的?”
穆恩和希兒走到他倆跟前,一人抓着一個,帶他們往外走。
式涼仔細觀察穆恩的頭頂:“你的耳朵又是怎麼回事?”
她一怔,毛絨絨的尖耳突然齊根斷裂,鮮血四溢。
她迷茫地摸了把臉上的血。
“我其實也是高人和獸人的混血,小時候因為偷東西,被人把頭頂的耳朵砍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能加入高人排外的教會。”
希兒震驚:“你這騙子手!”
式涼搞不懂她現在震驚個什麼,整個狀況都莫名其妙、毫無邏輯。
“這肯定不是現實。”
“是嗎?”路路呆呆嚼着堅果。
她倆不放開他們,也不放棄互相人身攻擊。
希兒說穆恩:“大塊頭,參孫,哥利亞,泰坦!”
穆恩回擊:“矮子,蘋果,南瓜,石墩子!”
轉眼他們就到了教堂。
下到入口的瞬間。
燭火消失,他們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倆說的話,式涼又聽不太懂了,大概猜出是些驚慌的疑問。
他視野清晰,點亮光魔法是為其他人能看到,他們還在地下,而且似乎更深了。
“這是……”
“我們剛才在做夢。”式涼肯定了猜想。
“從什麼時候開始?”希兒心底升起恐怖,“台階消失?”
式涼向後望,發現幹糧渣,路路手裡殘餘了一塊面包。
“從晚餐。”
“可我不餓了。”以為是最後一頓,希兒吃了很多。
“我沒吃,那時餓,現在也不餓。”穆恩驚疑不定地哝咕,“外套也換過來了。”
“包裡寶石怎麼才這麼點,”希兒扒路路的嘴,“是不是肥龍你給吃了?”
“我沒!”路路躲到式涼身後,“你壓根沒挖過寶石!”
希兒愣在原地,一陣深重呼吸後,她猛往上跑。
式涼他們眼看着她沒跑幾步就轉身往下沖。
穆恩攔下她時,她還睜着眼睛,嘴裡叫着:“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一手刀劈暈了她:“看來想要上去就會陷入夢遊,不斷地往下,在夢中力竭死去。神宮本身就是這樣的存在嗎?”
她信仰又碎了一點。
“你累嗎?”式涼忽問。
“诶?并不……”
“路路?”
“我也不,吃了那麼多肚子裡毫無感覺,好難過。”
“不餓也不累,這麼寬敞的甬道,擁擠的人一個都看不到。”穆恩察覺出不對了。
式涼沉吟:“我們或許在一條單獨的時間流裡。”
“很糟嗎?”路路不太懂。
式涼也不清楚。
“找一找那個造夢者就知道了。”
式涼愈發相信叫自己下來的是未來的自己了。
一切都在于時間。
“把她叫醒,我們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