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涼再次逐字逐句地研讀。
煉金術基本原理,最初階段溶解原料,往往糊化變黑。
在經過一系列化合、分離,凝結固化物往往呈紅色。
“黑的我”驗證“紅的我”,可以理解為最初階段的我,驗證經過試煉的我。
式涼相對于神宮的最初階段,就是那時他與自己的碰面。
想要獲得實體,真實存在,需要被驗證。
需要“眼球”,需要被觀測。
不,是彼此觀測,雙方的眼球。
所以獨角獸讓他們不要失去眼睛。
式涼拾階而上。
入口的自然光漸漸清晰。
那久已不見的光芒與場景,此刻迸發出巨大的誘惑力。
結束層出不窮的混亂不堪的一切,走出去曬曬真正的太陽,吹吹風,會很好的吧。
然而在逐步向上過程中,他有種内髒錯位的可怕錯覺。
倘若出塔,和自己面對面,也帶給他災難性的預感。
望見入口處的人影,這時的路路基因記憶剛剛覺醒。
可地底也有個路路敞着肚皮在等他。
這已經發生過了。式涼按部就班地在路路面前現身,以阿瑪宗語和海倫為他自己設置懸念,完成驗證,也閉環因果。
無論處于哪方,與自己對視還是很怪。
他轉身向下,把已然看不懂了的石闆在牆上敲碎。
接下來要前往金門。
不知道時間會怎麼算,再走一遍來時路肯定不行。
是有捷徑的。
式涼把目光投向階梯盡頭的第一層。
時空交錯讓所有進出的人都聚集在那。
出塔的人中有内髒篡位而死的,也就是在金門上賦予過内髒時間。
隻要在那找到一個路路式的“時鐘”,就有了前往未來的載體。
身邊人開始變多,式涼抽出刀,一個接一個地砍倒。
傷口不流血的就是他要找的。
殺戮不好,但是不這樣就會被擠得動彈不得,也再沒有比這高效的辦法。
但願神醒來夷平這座詭異的塔,讓他們複生。
他很快找到了“時鐘”。
一隻肥大無比的巨魔。
進塔之前他還沒見過這個種族,聽說他們已十分稀少了。
他将其釘在牆上,人群還在聚集,他無暇顧及他們的反應,以防萬一施了個結界魔法。
忘記數脊骨數量了,式涼憑感覺摸索。
再恢複視野,他已身處塔内一千層的樓梯邊緣。
昏天黑地,洪水肆虐,一如夢中。
這回要驗證,就得到金門那去找自己了。
有個悖論。
他将改變過去,而改變了過去的自己從何而來?
為什麼他有第一次驗證的記憶,第二次驗證沒有。
他想答案是,第一次驗證他在塔外,其中一個他還在地面。
而塔内不同于塔外,它允許多重時間線并行,允許過去與未來相悖。
這裡使時間變成了可見可觸的。
時間依靠着感知。
感知也是他們的局限。
時間的根本性的容器是他們。
塔内是一盛滿時間的大燒杯,他們是浸泡其中的試管,被動地灌滿了時間。
出生的成了未被生的,未下地底的被下了地底的召喚前來,走過這一遭式涼悟到,這裡的因果也是颠倒的。
一般是容器破損,内容物也會洩漏。
但在塔裡,内容物不洩漏,容器就不會破損。
想要出去,就不能當容器,改變時間的感知能否通過精神力做到?
作為蛀食在時間上的人似乎不行,那些出去的人都記憶力衰退成白癡了。
剝掉表皮,倒空時間,說不定是個辦法。
式涼隻想不通,空着肚腑不能通過金門,反例的那人又是怎麼離開的塔。
時間不等人,他邊向上走,邊觀察四周。
水位離這還遠,地面零散着許多雜物,踐踏有腳印,空氣中洋溢着複雜的氣味,使得這裡有種不同往常的氣息。
整個氣氛反而和夢中越來越接近。
他試着用通用語問有沒有人,很順利地說出來了。
沒有詛咒。
何時竟又入了夢?
一千一百層往上,他聽到群體生活才有的聲響。
一串急促的腳步往下落着,停了。
一群小孩從上一層樓梯探出頭來,各種族皆有,服飾和路路夢中那些人風格相似。
高人孩子戴的紅藍相間的面具,式涼也從未在地面上的市面見過。
這裡不是他以為的未來。
他回到了過去。
做他“時鐘”的那名巨魔,衣服紋樣很像這些孩子,極可能與路路祖先同生活在上古。
他沒想到挑“時鐘”還要看生産日期。
這個時空不可能有内髒被押上金門的人,他該怎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