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花瓣狀的拱形結構下的木門，凱茜走進陰天黑洞洞的小教堂。

高聳的花窗下，燃燒着無數蠟燭，燭淚如山。

那點幽幽的光隻照亮了十字架。

上面沒有一位受難的基督，壁畫和雕塑裡也沒有抱着聖子的母親。

這是聖約翰個人用的教堂。

“基澤在這裡首次施洗，接受賜福，不過轉眼的事。”

式涼從黑暗中緩步而出。

燭火照亮了他一瞬，黑色的祭服，鐵灰的短發，年輕的面孔，他過來了，凱茜極力抑制自己的顫抖。

事發第二天一早凱茜就想找赫什葉求情，沒見到，這人把他隔離起來了。

“基澤沒有向我告解過，我沒給他那個機會。”式涼目光去往一旁的告解室，“但你有。”

凱茜深呼吸幾次，鑽進告解室。

隔着木栅，看着對方胸前的金十字架和手上的教皇戒指，凱茜心下稍安。

他的告解一定要讓約翰相信，自己以最少的惡意、最大的無奈參與了這件事。

說了許久，他也冷汗出了一身。

“你為了活下來付出了很多，令人敬佩。卻犯下這種錯誤。”

凱茜誰也沒說，流匪也都處死了，怎麼調查到的……

目前他的聲音和舉止還平靜而文雅，但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基澤的死法，凱茜就直起雞皮疙瘩。

“我忏悔！”他嗓子發緊，“您……主怎麼才能饒恕我的罪過？”

“用瓦倫蒂諾的命換你的命。”

盡管他們瞞着自己，凱茜也察覺了，瓦倫蒂諾此行是帶着任務來的。

和談是假，嘗試刺殺約翰，滲透其中是真。看來約翰也知道。語氣聽起來沒有再談條件的餘地。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嫌疑人得是米奧。”

“好。”

凱茜本來就在琢磨傍着米奧要怎麼遠離繁育中心。

勾搭約翰是不可能了，那晚就是自己的存心接近才讓他察覺了異樣救下了赫什葉。

他讓人抓不到破綻，與米奧，不，不止米奧，他與這個國度的男人簡直不是同種生物。

他的提議讓凱茜豁然開朗，借此就能令米奧回不去。

動手的前夜，凱茜見到了赫什葉。

他的臉好了。

凱茜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講起自己在宮裡、在列維身邊和在沙漠的遭遇，心理不平衡，鬼迷心竅做出這等事，跪在他腳邊，抱着他的腿懇求他原諒，他也就無心追究了。

接着凱茜秘密地給赫什葉一把槍，讓他幫忙做點手腳。

“是個以防萬一的保險措施，不是要害人。”

“會弄這個的比比皆是，為什麼讓我……”

“沾沾你的好運。”

再瞧不起他單純輕信，他卻是此時凱茜最可信的人。

式涼與X聯邦的交涉到了一定地步，總統府幕僚長艾娃出面了。

她們願意提供軍火援助，式涼并沒要過。

可以接赫什葉過去；

沒定下日期，僅以瓦倫蒂諾的死作為信号和前提。

瓦倫蒂諾于外交部秘書處任職期間多次挫敗她們的行動，使她們的人損失慘重，X聯邦對此人深惡痛絕。

決定殺瓦倫蒂諾後，式涼就将使團半軟禁了起來，下令攻打勒冷。

瓦倫蒂諾死訊傳出，勒冷剛剛攻下，尚不穩定。

日子定了，艾娃卻臨時提出，要式涼個人親自送赫什葉抵達停戰線。

等待凱茜動手期間，式涼一直在考慮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此無禮請求一出，反而讓式涼定下心來。

她們是想要掂量赫什葉對他的份量。

X聯邦樂于見到Y帝國分裂，國内有些水花的反叛背後都有她們的影子。

式涼是建國以來勢力範圍擴張得最大的新興政權領袖，倘若他願意為了赫什葉把自己至于威脅之中，她們應該就不會随便把赫什葉怎樣。

瓦倫蒂諾的死可大可小，嫌疑人是米奧，多少給新政權和帝國雙方留一個緩沖餘地。

這個緊張時局，誰也不會想到他與赫什葉孤身前往邊境，倒是值得冒險一試。

式涼聲稱自己要為和平解決沖突在小教堂禁食祈禱一天，任何人不得入内。

告知了莫納漢等幾個值得信任的人，他裝備齊全，開車帶着赫什葉前往勒冷百裡之外的停戰線。

赫什葉染成金發，戴了面紗和碧色的美瞳，摸一臉白，乍一看很像凱茜。

式涼則用假發套和假胡子僞裝成米奧，拿了他們的證件，提前給了這兩人通行權，通過了己方關卡。

由于式涼有意布置，邊防軍幾乎與帝國切斷了聯系，更有上面指令混亂、朝令夕改，叛亂以來聽到的消息真真假假，情報也非常滞後。

式涼說身負德薩四世交代的秘密任務，他們短時間沒法求證也不敢耽擱，扣押了他們一陣子就放行了。

不出一上午，他們便抵達了邊防與停戰線間的真空。

式涼按指定頻率依次放出指定顔色的信号彈。

哨塔沒有任何回應。

須臾，一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出來，打了個叫人過去的手勢。

赫什葉高舉起雙手接受了粗略的搜身，幾步一回頭地消失在了哨塔後。

式涼則駕車調頭。

通過高壓電網，進入邊檢處。

這比大部分醫院裝修還好些，給赫什葉做的檢查也和醫院體檢一樣細緻。

沒多久就出了報告，但是他看不到，而是給了一個女人。

和邊檢員和軍人都不同，她留着一頭紅色及耳短發，高顴骨，穿着氣質很精幹，很像高官。

艾娃看完了報告，目光落到局促不安的赫什葉身上。

“不用緊張，今後你就是我們聯邦的一員了。”

赫什葉心裡突然有種很難過的感覺，不斷回想起在邊防分開時的情景。

他情不自禁哭了起來。

艾娃想他一定是脫離苦海百感交集，正要安慰兩句，士兵傳來消息：監測到停戰線附近有小型交火。

赫什葉立馬緊張起來，約翰出事了嗎？

沒過五分鐘，偵察兵發回了詳細情況。

米奧帶的幾個人與約翰正面遭遇後交火。

他大概忽然得知自己莫名其妙有了通行權。

證件的電子版同步數據很快，一查就能知道通過邊境的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