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樹,龍樹科。”
漆黑的分叉的樹幹像章魚的腕足,樹梢葉間懸挂着一些圓形的東西,在随風輕輕搖晃。
“诶不對,這個季節章魚樹不該結果,果實也該是紅的。”
式涼注意到,唯獨這附近沒有鳥叫,詭異的死寂。
艾略特确認了槍的位置,握緊了開路用的砍柴刀,帶着法布走近那棵樹。
那些黑色的圓球不是果實,而是風幹的人頭。
腐臭也來自它們,而非五裡外的臭崧。
它們長着混濁而突出的眼球,頸骨被包裹在細細的黃綠色的莖腕裡。
再往後,墜着白色花苞的亂麻一般的莖,包纏着剩餘的屍骨,将其固定在樹幹上。
“這是章魚樹,開白花的是菟絲子。”
法布打開一袋堅果,用杏仁砸最近的一顆人頭。
它沒動。
她踮腳伸手,離它還是很遠。
她指尖擦過菟絲子垂下來的一條軟莖,人頭突然張開牙關,喉嚨洩露出嘶啞的咔咔聲,同時掉下一團混着胃液的羽毛。
“居然短時間内進化成能主動捕食的食肉樹了,所以附近才沒有鳥。好想連根拔起帶走!”
法布壓低了聲音,但她興奮的樣子讓人難以忽視。
能讓變态興奮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人們圍過來,擡頭望向樹葉間高低有序,錯落有緻的人頭捕鳥籠。
他們難以接受自己看到的,有人尖叫遠離不再看,還有人痛哭起來。
“這裡面沒有他們四個。”艾略特說,“通知所有人,十二點鐘方向,繼續前進。”
“我們真的不能在這住幾周采集了菟絲子結的種子再走嗎?”
法布跟在艾略特身後。
“許多人不知道,菟絲子有嗅覺,還能通過蛋白質和信使RNA達成跨物種的信息交換,做出生命指令。喪屍病毒顯然也具有融合跨物種基因的特性,菟絲子和喪屍聯合,等到來年占領整片森林——”
艾略特聽到一半,走回去,找到樹旁的菟絲子的根,挖出來剁碎了。
于是法布也痛哭起來。
式涼和香織當沒看見。
終于到達了沼澤地,繁殖季的野鴨成群栖息在此。
它們強壯、活躍,在長滿深綠水草的沼澤上起起落落,時不時對他們投以同情的一瞥。
偶爾幾隻野鴨挨在一起,邊飲水邊發出稀碎叫聲,像是在交頭接耳地議論他們。
四名失蹤者就在那間散發着黴味的潮濕小屋裡。
大概不想以槍聲引起所有人注意,他們選擇了上吊。
一條橫梁,繩子長短各不相同,高低有序,錯落有緻。
他們被放到腐爛的地闆上。
早上鬧事的人被迫熄火,這下找到了新的切入點。
“怎麼辦?我們要焚燒他們的屍體嗎?”
“閉嘴。”
“我就不閉,你能怎樣?”“還不讓人說話了!”“不然你不燒嗎?”
“既然如此不滿,你們離開好了。”
艾略特給死者逐一合上眼,再起身,收拾起了所有情緒。
“如果不離開,就接受懲罰。”
“憑什麼懲罰我們!”
“挑釁于我,破壞秩序和團結。”
艾略特發表了那番強調紀律的演說後還沒真正意義上地懲罰過誰。
都是同學,誰能罰誰?他們有恃無恐,不肯低頭。
艾略特對羅傑和聽他話的幾個男生說:“把他們綁起來,兩天不給吃的。”
羅傑等人遲疑。
艾略特走到羅傑跟前,摸着他的臉,看着那幾個男生。
“不然你們也受罰。”
他們行動起來。
鬧事者沖旁觀的人叫喊:“你們就看着你們的同學和學生被施加暴力嗎?”
曆史老師站出來,想把艾略特叫到一邊勸幾句。
“科恩,有什麼話就在這說。”
艾略特第一次直呼曆史老師的名字。
“他們隻是一群沒規矩慣了的孩子……”
“我和他們同歲。既然不懂規矩,總得有人教他們。”
艾略特與他對視,反而是他不敢看艾略特的眼睛。
“你覺得我們放棄他們更好嗎?”
“這種不穩定因子留在團隊裡是禍害。”式涼淡淡幫腔。
香織心裡覺得懲罰有點過了,但沒有表示,這對立威是必要的。
其他人紛紛表态支持。
科恩老師退卻。
鬧事者不再掙紮。
衆人為四人舉行了火葬,由艾略特主持。
法布早就哭完了,仍然滿臉悲傷:“我撞見過他們玩4p,現在他們再度融為一體了。”
“别說話了,”式涼回說,“沒人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