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了?”許知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樹上的小女孩沒有任何反應。
【你說,我再找個石頭砸她,會怎樣?】
許知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她彎腰撿石頭的兩秒,一團黑影落了下來。
石頭從許知指間彈射出去,順利擊中了目标,陷了進去。
她的神色凝重起來,因為對方壓根沒躲。有恃無恐?
各色信息在許知腦中接連跳出。她第一反應是,面前這個不是本人。但——也不是幻象。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那雙純黑的眼睛再次浮現。
隻有一雙眼。
這不對。紅天鵝絨蟻的兩隻眼睛都由七八百隻複眼組成。
那面前這是?
【她把眼睛挖出來了。】許知笃定。
面無波瀾的小女孩逐步靠近,速度愈快。
【往後!】
相反,許知發力,先人一步往前撞。
相撞前的瞬間,兩方俱是炸開。紅裙黑發的女孩化成了濺開的黑色汁液,向四周籠罩,許知則是散成多團膚色的泥狀物,靈活地從液體的縫隙中穿過,繼而聚合成人。
許知剛聚成人,隐隐的破風聲響起。
在左。
她的身體中間幹脆變成一片空洞,猩紅的液體正好經過,且沒粘上一點邊。
遠處,傳來一點輕微的響動,繼而寂靜。
許知的視線落在不幸沾染到液體的樹木上,兩三人合抱的寬度,此刻,緩緩地傾斜而下。
可惡,阿米莉亞的腹部劇烈着起伏着。
她感知中,原先挖下的眼睛又炸開了一隻。
按照原來的計劃,這位特殊的監管者中毒、被她順利劫持,然後……
阿米莉亞陷入幻想的幾秒内,一股寒意突然冒出來,她的尾刺不由立起。
下一秒,奇異的黏着物纏繞上了她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尾刺劇烈地擺動,試圖攻擊來者,刺進了一片冰涼的血肉中。
阿米莉亞後知後覺,她刺了自己。
為什麼……這個東西是她的氣息……
“眼睛炸開前,你在我後面?”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點點,她瞪大眼:“呸”
“哦,是在我後面。”
她企圖發問,但這股巨力從脖頸蔓延到軀幹,所有脆弱的部位都岌岌可危。
面前人的觸須、頭顱一并垂下。
許知吹了聲口哨,任務圓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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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薩倫的外城區。
今天協調來的監管者直接被忽然炸開的汁液擊中了,原地尖叫,叫了兩聲,聲音就弱了下來,整個人往旁邊栽去。
萊諾立刻推了他一把,保證這個同事不會倒在毒液的範圍内。至于扶住他?抱歉,他的身體愛莫能助。
用通訊器傳送醫療救援需求後,萊諾對着一灘濃黑液體沉思。
在他原來的判斷中,這個人形的東西能量波動很平穩,并且在一步步虛弱。
他倆隻要以逸待勞即可。
沒想到這玩意突然炸裂了。為什麼……紅天鵝本體出問題了?
萊諾站定,精神屏障擴張。精神觸角下,才露白的外城區一片安甯祥和。
戒指上閃過一縷光芒。
萊諾讀取後,面色略微古怪。
*
兩天後,馬薩倫的法庭,一場非公開的庭審悄悄地召開了。
媒體席隻有一個老太太,把玩着一個圓潤的珠子,雙方陳詞的間隙,還打了個哈欠。
許知、萊諾和一個纏着紗布的腦袋并排坐,他們幾個是能夠到場的證人。
這會是當事人自述。
“我挖下了一些眼睛,改造成我的樣子,布置在各地。”
“那你為什麼在内城區?”
阿米莉亞吸了口氣,但她不敢偏頭,那個怪物正坐在證人席上,正對着她。
“我想”
橡木桌上的擺件忽地噴火,正朝着她的觸須,但又沒有實質接觸。
她整個人後傾,可無法動彈。
“這是警告,請如實回答。”
終于老實的紅天鵝一骨碌說完了,包括她布下眼睛,用飛鳥吸引監管者注意力,企圖劫持對方,并通過這位地位特殊的監管者,要挾理事會出具赦免令。
許知百無賴聊地聽着。說真的,這小孩計劃還蠻缜密的,果斷地挖下一批眼睛分散監管者,借助虛弱狀态隐匿氣息,耐心地埋伏在後面等等。
系統細思極恐:【如果眼睛湊近的時候,我們往後退】
但凡退一步,蹲守在後面的紅天鵝将以毒液、獠牙待客。
不過,自始至終阿米莉亞都沒解釋為什麼覺得許知是地位特殊的監管者,法官也默認了這點。
許知和系統有些納悶,但這不能問。
旁邊人擠了擠許知的胳膊。
許知看過去,萊諾口型是:【别走,今晚掃盲講座。】